赐婚圣旨下到成国公府的次日,皇后就派了两个嬷嬷到谢家帮方氏操持婚事。
皇家成婚不比普通官宦,规矩讲究繁琐复杂,府里上下都被两个嬷嬷指挥得团团转。
全家上下只谢桑宁一个清净人,皇后娘娘特意传了话,让谢桑宁什么都不用管,只安心待嫁即可。
谢桑宁乐得轻松,得了空闲就往漓王府跑,高太医直言慕南泽的伤都痊愈得更快了些。
当然她也没忘了盯着东宫。
这日刚从漓王府回来,左良便来禀报说太子妃沈昕柔请了魏敏进宫。
成纭正巧从明月楼回府来谢桑宁这里问安,听左良提到魏敏也想起来了一桩事。
“小姐可知,魏家小姐包养的那个戏子前些日子死了。”
谢桑宁原本对魏敏之事不感兴趣,听闻此消息倒是来了兴致,“怎么死的,魏家动的手?”
“不清楚,我也是听明月楼的客人提起的,说是有客人在戏楼闹事起了冲突,误伤了那戏子,最后送到医馆却没救回来。”
谢桑宁又问:“那闹事的人呢?”
“被官府收押了,不过好像是赔了点银子就被放出来了。”
谢桑宁心下了然。
魏敏对那梁霄格外上心,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害死梁霄的人还能好好的,那此事多半就是魏家的手笔了。
或许是因为杨峥知晓了此事,魏家为了保住跟长公主府的婚事才动的手。
可魏敏的孝期还未过,这婚事只要一日没成,就还有可能发生变数,沈昕柔没必要在这个时候拉拢魏敏。
那她请魏敏进宫又是为何?
谢桑宁思量了片刻,起身道:“好久没见三嫂了,去备些点心,我去找三嫂说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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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八,宜嫁娶,正是长公主府为丹阳郡主出嫁选定的吉日。
不管众人对丹阳郡主背后如何议论,面上却是不敢得罪如日中天的长公主府的。
所以丹阳郡主出嫁的头一日,京中的闺秀们都不约而同地上门给郡主添妆。
谢桑宁到的时候,魏敏正陪着丹阳在房里说话。
瞧见跟在谢桑宁身边的成纭,丹阳郡主立刻露出了温柔和善的笑意,“成妹妹怎么也来了?”
成纭不着痕迹地躲过了丹阳来拉她的手,恭敬地俯身行礼,“臣女跟着姐姐来为郡主添妆。”
谢桑宁眼见丹阳面上的笑意有些僵,出声圆场道:“臣女贺郡主大喜,小小心意还请郡主莫要嫌弃。”
紫苏和青黛一人捧了一个首饰盒子,里面的红宝石头面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明眼人一瞧便知不是凡品。
丹阳也看出了谢桑宁的示好之意,笑着收下了。
魏敏见丹阳郡主与谢家姐妹似有亲近之意,自己却被冷落在了一旁,不甘愿地出声道:“既然郡主有客,那臣女就先告退了。”
临出门前,还不忘瞪谢桑宁一眼,生怕别人看不到她与谢桑宁不和似的。
谢桑宁也不在意,她一边与丹阳闲聊,一边回想这两日发生的事,直觉这个魏敏出现的频率似乎高了一些。
她是个谨慎的性子,但凡察觉到有异,总得要弄清楚才行。
暗中给成纭使了手势,成纭立即会意,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却不想丹阳忽然将话题引到了成纭身上,“成小姐也觉得我配不上她的哥哥吧。”
谢桑宁下意识反驳道:“郡主莫要多想,成纭并无此意。”
丹阳无奈地笑了笑,“谢小姐不必宽慰我,我的名声如何我自己清楚,她看不上我也是正常的,若不是发生了那件事,我也不愿因我污了成将军清名。”
“郡主说的哪里话,您是巾帼英雄,南慕民众谁不感念您当年高义,若非真心倾慕郡主,成将军又如何会亲自求娶?”
丹阳细细咀嚼着谢桑宁话中的字眼,“倾慕吗?”
“当然,成将军曾亲口跟臣女说过,他倾慕您,外界的传言他半点都不在意。”
丹阳似乎有些意外,半晌才柔声道:“他……是个好人……”
这个反应似乎……谢桑宁说不出哪里古怪,可她直觉不该是这样的。
她想到了上一次见丹阳时的样子。
那时她半点都不在意别人如何议论她,谢桑宁也曾真心敬服她,可今日再见,却好似判若两人。
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改变了她,还是她看错了人,这才是丹阳郡主真实的样子?
外面有丫鬟通禀说安和公主到了,谢桑宁只能先将此事抛开,与丹阳郡主一起去前厅迎接公主。
沈昕蒙这位公主虽是为了和亲才册封的,可毕竟是公主之尊了,就是丹阳也不得不敬着她两分。
左右与北莽的议和也近尾声了,她不日就要远嫁,此时也没必要争这一时长短了。
丹阳和谢桑宁是如此想,可沈昕蒙却不这么觉得。
她看着给自己行礼的两个人,恨不得将她们虚伪的假面踩在脚底下。
明明最初传言皇帝有意丹阳郡主和亲,后来北莽要的也是谢桑宁,不论如何都不该是她的!不该的!
可如今,这两个人,一个明日就要做将军夫人,一个已经指婚给了漓王,一个个都这般好命,凭什么!
凭什么到头来是她来做这个牺牲品!
就因为她没有一个做长公主的母亲,还是因为她没有一个掌兵权的父亲?
谢桑宁低着头,见上首半晌还没有叫起的声音,忍不住蹙了眉头。
这个沈昕蒙是蠢吗,就是再不满,也不该在丹阳郡主的添妆礼上给她难堪,不然长公主会怎么想,皇帝会怎么想。
和亲公主能封第一个,就能封第二个。
眼见众人都在窃窃私语,跟在沈昕蒙身边的嬷嬷出声提醒道:“殿下,快让郡主和沈小姐起来吧。”
自从被册封为公主,她的好姐姐就送来了这宫中的嬷嬷教她礼仪规矩,这嬷嬷是太后宫中的,身份尊贵,就算对她动辄打骂,她也是敢怒不敢言。
听闻嬷嬷的提醒,沈昕蒙只能收起自己的愤恨,不情愿地道:“二位免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