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想到母后会临时改了计划，她倒下的那一刻，我真的以为……”
慕南泽不知皇后是何时发现他的意图的，竟也完全没有告诉他就以身入局，替他做了这一局。
“在殿上的时候……我确实不知……是母后身边的嬷嬷示意我向你求助的……陌书也是她提前安排好的……”
谢桑宁听着他话语中的哽咽，不住地轻抚他的背，“没事了，都过去了，没事了……”
她也没想到这一切竟都是皇后娘娘的主意，为母则刚，她做如此牺牲也不过是为了成全儿子，哪怕慕南泽并非她亲生。
回到坤宁宫时已过戌时，皇后早被送回了自己的寝殿休息，谢桑宁知道崇德殿那边的事还未了，就让慕南泽早些回去。
“明日褚贵妃的事有了结果你再过来吧，你放心，这段时间我会好好照顾娘娘的。”
谢桑宁见慕南泽面上似还有后怕，主动伸手抱了抱他，“以后不论发生什么，我都会在你身边的，别怕。”
目送谢桑宁进了门，慕南泽这才转身离开。
“出来吧，跟了这么久还没看够？”
话音落，一个黑色的身影从暗处走了出来。
“啧啧啧，认识殿下这么久，竟不知殿下的演技这么好，比那宫墙柳的花魁姑娘也不遑多让。”
慕南泽不以为意，语声淡淡道：“你这么熟悉宫墙柳的花魁姑娘，林小姐可知？”
任奕谦的笑容立时僵在了脸上。
一句话扳回一成，慕南泽心情颇好，“崇德殿那边如何了？”
说起正事，任奕谦也严肃了起来，“褚郢进宫了，但是苏尧拿出了褚贵妃的玉佩和贴身之物，任褚家如何也赖不掉的。”
“那慕南瑾呢？”
提到慕南瑾连任奕谦也忍不住想要骂上两句，
“你这个兄长还真是冷血无情，只让自己的皇子妃挺着大肚子去求情，他自己却连面都不露，天底下竟有这么狠心的儿子？”
“哼……若不是冷血无情，他也走不到今天这步。”
任奕谦：“接下来你有何打算？”
“今日之事算是替镇北军和展侯爷向慕南瑾讨的利息，接下来该让父皇认清楚，如此打压武将是件多愚蠢的事了。”
任奕谦心中一动，“听闻今日皇帝有意让肖将军重掌镇北军，追缴北疆残部，但被肖将军以伤病为由拒绝了，可是你授意的？”
慕南泽冷笑，“何须我授意，展侯爷与肖将军可是亲家，如今侯爷尸骨未寒，让肖将军出山简直异想天开，我这个父皇是越来越糊涂了。”
“那你的意思是？”
慕南泽理了理衣摆，上下打量了自己一番，“走吧，出宫，去见见我未来的岳父大人。”
任奕谦闻言一惊，忍不住提醒道：
“北莽已提出要让谢小姐和亲，这个时候你找国公爷求娶，可算是趁人之危了，惹恼了国公爷，到时候谢小姐可不是你装装可怜就能哄好的。”
慕南泽一噎，“我现在知道为何林小姐对你无意了，除了办案的时候，你这张嘴是真的……欠揍。”
深夜，谢桑宁躺在床上辗转难眠，今日发生的事一桩桩在眼前浮现，甚至连那些人的表情都记得一清二楚。
她猛地翻身坐了起来，“陌书。”
守在外面的陌书听到谢桑宁喊她，提了盏宫灯走了进来，“小姐怎么还没睡？”
“你告诉我，今日皇后娘娘中毒之事究竟是谁的主意。”
陌书抿了抿唇，老实道：“是娘娘的主意，解药是昨日傍晚送到奴婢手中的。”
“六殿下当真不知情？”
陌书这次思量的时间更久了一点，谢桑宁也不催她，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直看得陌书心中打鼓。
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殿下是今日宴前知道的，娘娘让奴婢给苏先生传话的时候被殿下听到了，殿下说如果小姐问起就实话实说，奴婢不敢隐瞒。”
谢桑宁忽地松了一口气。
尽管猜到了这厮就是在装可怜博她心软，幸好……否则他与慕南瑾又有何区别。
“陌书，你可记得我说过的话？”
陌书深深叩头，“奴婢记得，您说过一仆不事二主，奴婢知道今日之后，您定不会留奴婢在身边了，在小姐身边的这段日子是奴婢此生最开心的日子，以后还望小姐珍重。”
谢桑宁心中亦有不舍，可今日之事等同于叛主，她不能留一个自作主张不听话的人在自己身边。
“你一身好武艺浪费了可惜，等明珠姐回京，我会让你转投她麾下。”
陌书闻言，原本晦暗的神情蓦地一亮，“小姐？”
“只是你要记得，军中不比我身边，自作主张不服从军令可是要杀头的，以后不可再犯。”
陌书一口气连磕了三个响头，“奴婢多谢小姐！”
“行了，起来吧。帮我倒杯水，我准备睡了。”
陌书抹了抹眼角，起身去给谢桑宁倒水。
“砰砰砰……”
恰在此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陌书倒水的动作一顿，一只手下意识地搭到了腰间的短刀上，“谁？”
外面的人听到声音，像是松了一口气。
“陌书姑娘，听说宫里进了刺客，此时正在到处搜捕，娘娘说等下御林军可能会来搜宫，让奴婢过来告诉谢小姐一声，切莫害怕。”
谢桑宁扬声道：“我知道了，替我谢谢娘娘。”
陌书狐疑道：“怎么又出了刺客，小姐，这刺客是真的吗？”
谢桑宁笑道：“连你都看出来了，还能是真的？”
陌书挠了挠头，“那我们等着御林军来吗？”
“娘娘没让我们过去，就是当不知道的意思，等着岂不是不打自招，回去睡觉吧。”
次日，谢桑宁刚起床，就听到坤宁宫的几个小宫女凑在廊下说话。
“昨晚宫里出了刺客，贵妃娘娘遇刺了！”
“啊？谁这么大胆竟敢刺杀贵妃娘娘？”
“听说跟昨日给咱们娘娘下毒之人是一伙的，好在都被御林军给铲除了。”
“那贵妃娘娘呢？”
“我今早路过启祥宫的时候听到了哭声，恐怕……”
后面的话谢桑宁没再听了，皇帝不可能容忍一个给他戴绿帽子的后妃，借刺客之名处理掉是最妥当的。
这样也洗清了她下毒谋害皇后的嫌疑，或许这就是昨日褚郢进宫与皇帝达成的共识，牺牲褚贵妃，保全慕南瑾。
只是不知用母亲的命换来的前途，慕南瑾又能守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