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泡书吧 > 其他类型 > 不寻人启事 > 第34章 何守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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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张身份证,明面上的信息毫无规律可循。这六个人不是同乡,性别年龄各不相同,五男一女,年龄最大的六十一岁,最小的则是二十九。

网络上能搜到名字的是吕雯莲。几个月前在她一处景区坠崖身亡,由此得到了一则简短报道。报道中称她是自杀,因为在口袋里发现了遗书,与她同行的朋友也表示她的丈夫不久前在车祸中身亡,事后她就郁郁寡欢。这次旅行也是她主动提出,本以为她是要散心,未曾想竟是去意已决。

好一出爱情悲剧。报道最后还上升了一下主题,呼吁景区还是要加强管理,莫要类似事件再重演。郁曼成却不相信是吕雯莲自杀,因为报道中提了一句,与吕雯莲同行的朋友是一位姓董的先生。董云淼也姓董,世上会有这么多巧合吗?

不过现在也找不到人对峙,好在这篇报道有记者署名,是同城晚报的钱记者。郁曼成便道:“先等一等吧,我在媒体界有些朋友,这个记者我不认识,不过我能让人先打听起来。到时候我问问他这件事的具体细节。你先等一等。”

罗美娟道:“除了等,还有什么事情能做。我现在是一刻也等不下去,一闭上眼就看到我女儿,想到警察在抓她。”

“那去这个人家里碰碰运气吧。”郁曼成从几张身份证里挑出一张,“这个人叫何守年,六个人里只有他的地址是本地的。 这地方开车过去也不太远,我们去看看他还活着吗?”

郁曼成去房间换正装,夏逸就在旁边,她没追问什么,也不要他的解释,只是道:“车开慢点,当心你的身体,晚饭我还是等你回来吃。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是你还是多相信郁川吧,他到底是你弟弟。”

郁曼成点头,道:“我尽量。”

昨天他还打定主意再也不管郁川闯的祸,如今却又不得不再为他奔波,这倒不是因为血浓于水,兄弟情深,而是新的线索又一次指向郁川。吕雯莲身亡的地方叫四明山。郁曼成没有去过,但这个名字很熟悉,因为当年郁川离家出走,就是要去四明山。这个故事他至少听了两次,一次是郁川喝多了自己说的,一次是他母亲转述的。

那时候郁川道:“那个山看起来不高,但登上去了很吓人,栏杆非常低,只要稍微一低头,人就容易掉下去。掉下去肯定就死了,这么吓人的死法,可是感觉上又轻飘飘的。”

如果郁川真的杀人呢?郁曼成隐忍着叹气。郁川确实不是会谋财害命的脾气,可如果是为了宁文远,他会为爱杀人吗?一时冲动也难说。郁川要是真的犯了弥天大错,那他作为哥哥又该如何自处呢?

该怎么和投资人交代?会不会影响公司上市?算不算辜负了母亲的嘱托?还是说,也算是潜意识里给自己报了仇,证明给郁川真的是烂泥扶不上墙,一切对他的善意都是看走了眼?

在车上罗美娟见郁曼成始终眉头紧锁,不知道他的心境,只当他是身体不适,便关切道:“你身体还好吗?心口还疼吗?”

郁曼成道:“谢谢,人没死,就还好。”

“你不要总是这样啊。”

“什么?”

“看得出来你明明很希望别人关心你,可是真的有谁关心你,你又一直想把人推开,总是说没事啊没事。这样不太好吧。”

“谢谢你关心了,阿姨,不过我保持距离真的是为你好。怎么说呢?你有没有想过一种可能,如果你女儿和我弟弟真的是一对亡命鸳鸯,做了些错事,那以后量刑总会有一个从犯一个主谋。我们都不想自己的家人是主谋,势必要把责任往另一个人身上推。这还是最好的结局,他们还活着。更坏的情况我就不说了,希望不会发生。”

“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们早晚是要撕破脸了,所以现在也不必特别交心。你对我的好我记得了,反正我也就有些臭钱,以后经济上的援助我责无旁贷。但我们太熟了不一定是好事。”他停下车,绕到另一边帮罗美娟开车门,“我们到了,一会儿下车后就说是居委会人口调查的。东西我已经准备好了。”他从后座拿出一本空白册子和两支笔,也算是有模有样。

何守年,男,如果活到现在就已经六十一岁了。家住在郊区的一处工人新村里,小区是上个世纪的建筑风格,保安昏昏欲睡,楼道里没有监控。整个地方都透着一股日暮西沉的衰败,显然他的经济条件很不好。

郁曼成把门敲开,道:“请问何守年是住在这里吗?我们是居委会的,有些信息要让他登记。”

开门的是一个蓬头垢面的年轻人,四肢细,但肚子很胖,看起来有四五天没洗脸。他打量个哈欠道:“他不在。”

“那请问他在哪里?能给个联系方式吗?现在在进行人口登记,要记录六十岁以上老人的情况。“

“你们就当他死了吧。”

“什么就当他死了?他现在是失踪了还是过世了,或者生病在住院。我们需要一个详细的交代,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

那男人清了清嗓子,像是要起痰,很不客气道:“喂,你搞清楚啊。我又不欠你什么。我说他死了,也是帮你们减轻负担。你不要觉得自己很专业,你们这个居委会的工作很不到位啊。首先,怎么你的鞋子就直接踩进来了,别人都是站在门口办公的。”他拿食指戳着罗美娟,她不小心往门口多跨了一步,立刻又缩了回去。

他依旧不满意,又道:“其次,你在问我问题啊,我可以不回答你吧。公民的隐私权,你们懂不懂啊?别说你们是居委会,就算是你们是警察,我可以不配合的。我们家的事情,我凭什么告诉你们啊。不要以为是居委会就怎么样,别人上门来做事情都是要给一些鸡蛋啊,油的,你们这样空手过来,适合没有诚意的。知不知道啊?“

“那你的意思就是要我们给你点东西,你再配合工作?”郁曼成本来就烦心,不禁冷笑。

“什么叫要给我点东西?不是我向你们讨的,好不好。我是在教你做事的方式啊。工作台态度很有问题啊。尤其是你啊,你是来实习的吗?这么大年纪还来实习,你是不是不懂社会的礼仪规范啊。”

这回他又拿食指戳中郁曼成,道:“不要以为你穿着一套西装就能假装社会精英了。看看你这样子,这西装还不如卖保险的。做人啊,最重要的是要脚踏实地,不要想着走捷径,以为靠穿衣打扮就让人尊敬你。好了,好了,你们走吧。让居委会换个机灵点的人再来吧,你们也回去反思一下工作方式。”

说罢他就要赶人,郁曼成却先放下了笔和纸,脱掉了西装,卷起衬衫的袖子,“不满意我穿西装,我脱了就好。“

他猛然出手,揪住那人的领子,用力往门里推,掐着下巴将其强压在墙上,厉声道:”我们不是居委会,就是来问你的话。我现在心情很差,我问一句,你答一句,敢说谎的话,你小心点。明白吗?“

男人显然更能听懂暴力,他立刻点头,殷勤道:“明白,明白。哥,你什么人啊,道上的是吧?还是在哪儿混?”

“你和何守年是什么关系?”

“就是叔侄,真的,他是我亲叔。我叫何贤祖。”

“何守年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还活着吗?”

“不知道,估计是跑了。我们不是这里的人,是附近的栗村的,你听过吗哥?之前那边开发要征地,大家都以为要发财了,忙着把户口迁回去,何守年就为了家里的老屋和我爸闹翻了,他这人脾气臭,又要钱,家里的亲戚全看不顺他。后来征地的事不知道怎么就黄了。他整天说要上访,最后也没去。反正他这人在村里就待不下去了,平时就种点果子什么的,带到郊区去卖,偶尔也打打零工什么的,具体我也不清楚。后来我从厂里出来了,没地方住,我爸就让我来找他碰碰运气。结果他人不在家,我让锁匠开了锁,住了挺长一段时间,他也没回来,就这样子了。”

“你就没想过要报警吗?”

何贤祖很是不屑,道:“报警的话,他回来把我赶出去怎么办?反正这房子也不能算他的,他运气好,以前结过婚,是那女的房子,后来那女的病死了,就归他了。他这么大个人了,也丢不了。他也没啥退休工资。搞不好真的上访去了。反正也没牵扯上我们,有一天过一天吧。”

“你说何守年之前卖水果为生?是在哪里卖的?给个地址?“

“哪有地方啊?不是那种水果店,水果店要交租的,哪有这个钱。这里都是开个车,搬着东西在路上摆摊,这里也没城管,可以一摆一天,就在北面的几条大马路上。有车开就可以停下来买,生意还行,就是容易被车撞。还别说,我们村得果子确实不错,主要是地好,新鲜,我冰箱里还有几个苹果。哥,你要不要啊?全拿走吧。你放过我好了。“

郁曼成摇摇头,知道也问不出什么来了。这家人太穷了,穷了就要争,争不争的出结果,关系都淡了,他们甚至巴不得家里有人突遭横祸,好再霸占些东西。他一直以为自家的亲缘淡漠,这么一比较,到底还是不一样。他们家胜在有钱,有余裕才有心思谈感情。

他松开何贤祖,拉着罗美娟就要走。何贤祖咳嗽了两声,不知怎么竟然又有了底气,冲着他们背影嚷道:“你们小心点,我一会儿就报警,这里派出所不少人我都认识。有关系的。”

“那你可以试试看。”郁曼回头扫了一眼,他又吓得不作声了。

出了小区正门,罗美娟忧心道:“你真不担心他报警啊?”

“无所谓,既然警察已经找到你了,早晚也会找他问话。就算刚才顺利套出话来,这件事也会穿帮。到时候警察问起来,你就往我身上推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