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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吹开窗子,发出突兀的响声。郁川的一只手依旧握着折叠刀,刀抵住宁文远的喉咙。宁文远被揪着头发,无言注视着他。 他们都没有动。

郁川道:“我再说一遍,你跟我走,别的事我都可以不在乎。但你别想逃,也别想耍花招,我们今晚立刻走,我已经买好了车票。”

宁文远皱着眉,不知道事情怎么就到了现在的地步。

笼统来说,这是个不听老人言的落俗故事。宁文远是学历优越,工作稳定的独生女。郁川是大专辍学,未成年就出来混社会,学了一身混混习气。宁母一早就提醒过她,这样的人不入流,极不赞成他们的恋爱。 浓情蜜意时,她只觉得他天性率直。 现在翻了脸,他自然极坦率地持刀来见了。

宁文远自觉还能安抚他,道:“你先把刀放下。有话好好说,不要这样子。我知道你不是个坏人,你吓到了我。”

郁川没动摇,依旧沉着脸,道:“你先答应跟我走。你点头,我帮你去收拾行李,然后我们叫车去火车站,今晚就走,立刻马上。” 刀尖在她喉咙上压了压,这不是玩笑,她已经感觉尖锐的痛。

“就算要私奔,你也要让我先和我妈说一声,明天我不回家,她肯定要担心我。”

“等到了外面,你再联系她也不迟。”

宁文远没搭腔,依旧和他僵持着。似乎要下大雨了,窗户啪嗒啪嗒撞着,风漏进来,吹开桌上的书。她道:“你去把窗关了,这房子是租的,就算要走,我还要先退租,等房东看过。你冷静一点。”

郁川狐疑地扫了她一眼,没有动。她又叹着气,补上一句道:“我们这样的感情,你真的要拿刀对我讲话吗?”

郁川终于还是放下刀去关窗,宁文远依旧坐在沙发上没起身,只是拿起手机照了照脖子。没破皮,但有一道红印子。她瞥了眼郁川的背影,他身形高大挺拔,穿一件无袖背心,露在外的手臂上青筋虬结。哪怕最情投意合的时候,他抱她时也很拘束,生怕一闪失勒伤了她。

跑,自然是跑不了,而且她还存着些侥幸,不愿意真撕破脸。她也不信郁川真敢动手,他不过是强撑的底气,装得越是凶狠,反倒越有挽回的余地。

正在这时,外面有人敲门。宁文远立刻起身,往猫眼上瞄了一眼。郁川以为她想跑,来不及阻拦,只拽住她的手腕往回拖。他恶狠狠道:“你要干嘛?”

宁文远道:“你放心,我们的事我不会牵扯外人。外面是你哥,他是不是来找你的?”

“他不知道我在这里,应该是来找你的。你去打发他走,不准说我在这里。”他一侧身躲到玄关边上。这个位置门口的人看不到他,他却能看到宁文远。

门打开,郁曼成显然已经等了一会儿,但脸上依旧挂着极耐心的笑。他和郁川完全是两类人,穿一件蓝色亚麻衬衫,戴金丝边眼镜,眉宇间有一种矜贵的疲倦。他彬彬有礼道:“我是郁川的哥哥郁曼成,我们之前见过面的,宁小姐还有印象吗?”他们是亲兄弟,但父母离婚后分开抚养。

宁文远道:“我知道的,郁先生。您工作这么忙,怎么有空过来了?”

“郁川在你这里吗?”

“不在。”宁文远毫不犹豫道。

郁曼成迟疑,并不完全信她。大门正对客厅,他一眼就瞥到了茶几上的刀。他不动声色打量起宁文远,道:“你的脸怎么了?”她左边面颊从眉骨到颧骨有一大片淤青,很像是被人打的。

“没事,我摔倒了。”

“真的不是郁川动的手?”郁曼成忽然压低了声音,道:“宁小姐你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没有啊。”

“是这样的,这是我的联系方式。”郁曼成从口袋里掏出名片,匆匆写上一行字,翻过来给她看,“如果郁川就在这里,他在威胁你,你眨一下眼。我帮你处理。”

这个办法确实能帮她脱困,但一念间她拒绝了,并不往郁川的方向看,反倒直视着郁曼成,笑道:

“您在说什么啊,郁先生。郁川当然不在这里,您如果有事找他,我可以帮着联系。只是我和你弟弟感情很好,他凡事都很为我着想,郁川也是个好人,我不知道您对他有什么误会,可是真的没必要这样猜忌他。”

“那你桌上的刀是怎么回事?”

“这把刀很眼熟,是吧?这是郁川送给我防身的。我也弄不懂治安这么好,他在想什么,就拿来当水果刀了。 您想到哪里去了,总不见的是他拿刀过来威胁我吧。”宁文远笑着走过去,顺手把刀揣进自己衣兜里。她越是落落大方,郁曼成越是尴尬,好像平白成了挑拨关系的恶人。

他略僵硬道:“既然郁川不在你这里,我就不打扰了。你联系到他的话。记得和我说一声。我有急事找他,他不接我电话。”

门一关,等脚步声远去,宁文远才松了口气,肩膀一垮,颓然坐回沙发上。郁川走出来,道:“你刚才为什么要帮我掩饰?你把所有脏水泼我身上,他也会信。”

“为什么要这样?我说了,我知道你是个好人。你还想帮我,要不然你就去报警了。”宁文远抬头望他,叹了一口气,道:“你说的对,我们逃吧。可是我真的不能现在走,我真的舍不得钱,你知道我有多少钱吗?”

“你这就认了?那些事真的是你做的?”

“对啊。”

“有没有人逼你?是不是误会?你可以解释的,真的可以解释。”

“不解释,我给你看一样东西。”她拿出手机,选出一张照片,里面是一个拉上窗帘的空房间,没有任何家具,地上却堆满了钞票,叠起来足有小半人高。

郁川也惊得一时失语,宁文远继续道:“这里面不过八百万。我有两千三百万,你知道这是多少钱吗?就算靠利息,我们也能过一辈子。我们走吧,你,我,还有我妈,我们一起去国外,谁也找不到我们,快快乐乐过一辈子。”

“一定要这么做吗?”

“难道还有别的路吗?你要是让我去自首,那就是逼我去死。我做了这么多事,就是为了我在意的人能过上好日子。你听你哥刚才说的话,难道他还在乎你吗?你真走了,他大概会松一口气。”

“我考虑一下,我脑子有点乱,你让我想一下。”郁川背对着她坐下,贴身的背心上一块汗。他的不安是凝固的,大理石一样的坚硬却有裂痕。

宁文远凝神屏息,手偷偷摸进衣兜里,紧握住刀柄。她已经私下练习过很多次,折叠刀的开关在后面,拇指一推,先朝前捅,再向下斜拉一刀,一了百了。她低头盯着地毯,空气里有一股潮湿的水汽,快下大雨了。当初就是怕阴雨天地板湿滑,他们才一起挑了这块地毯。不太贵,但图案是两个人依偎着烤火,足以把这小小的出租屋布置成家里的模样。

郁川眉头紧锁,显然还在犹豫。一瞬间,宁文远生出一种迷茫的期盼,弄不清自己想要什么。她到底是希望他能和自己远走高飞,还是庆幸铺了地毯,动手时血不会渗进地板缝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