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了吗？”
“24年7个月11天。”九惜出声，却觉有些恍惚。她忘了许多东西，也有不少事情记不清了，而这原以为是需要算一算的东西，没成想记得最为清楚。
“二十四，零一年……这么说你是从一六年回去的，有意思，你遇到什么了？还是说这世界对我们而言就是一个圈？”严小九出声，她这么问了，却是没表现出多少对答案的好奇，也不等九惜回应，话音一转，“哎，你在外边这么长时间了，有没有物色几个能避开汪家人的地方？最好能连吴二白这群人都能躲开。”
闻言九惜便明白了对面的意思，严小九想离开汪家。在这里等待九惜并不是严小九最主要的目的，借此脱离基地才是。
九惜定定看着对面，熟悉又陌生的面孔，成为这个人的时间，已经长过了她是她自己的时间！
“想啥呢，有还是没有哇。”严小九抬手在九惜眼前晃了晃，“失了魂了？”
严小九的声音并没有吸引九惜的注意，她依旧沉默，这次期盼已久的见面，并没有带来她期望中的结果。
九惜眼里的期待渐自熄灭，又很快被烦躁占据，良久，她仰头看向漆黑的天空。
严小九见此疑惑抬头。
弯成镰刀状的月亮被黑云罩着，星子也不见几颗，整个天空暮沉沉的。没飞机、没星星、月亮也看不全的黑夜，别说美感，连抽象派的艺术感都看不出来。
感觉到对面不对劲的严小九收回目光，她看两眼九惜，探手手在对方腰上一捂，玩笑道：“我练了十几年的腹肌，你就这么给我败完了？老实说，你瘫多长时间了？我……”
“我们回不去了……回不去了，你知道吗？”九惜轻轻吐出这么一句话来，心里失望透顶。
又失败了，又是跟以前一样的结局。没有任何异常出现，就连窝在对面那具壳子里的汪九惜都没有出现！
她什么都没谈就从吴二白那边离开赶来见严小九，为的，是两人见面后的那一种可能——告别这个世界的可能！
这样的结果，早该习惯了的，早该，习惯了的……
可是……
“怎么会呢，为什么？老板怎么可能会错，他没必要骗我了啊，他没必要骗我……已经撒过谎的人……呵，是啊，已经撒过谎的人，哈哈，真蠢，真蠢！”
听着对面神经兮兮的念叨，严小九忍不住皱眉，她能感受的九惜的情绪，化不开的烦躁郁结，满溢的失望，她甚至能从中品出一丝绝望。
那种绝望之下，是对死亡的期待，她其实也曾品尝过，但一直没能实施成功，于是她开口，“你还想活吗？我可以帮你。”
忽而响起的话音，导致短暂的沉默。
九惜愣怔片刻，而后扯了扯嘴角，启唇，“好……”
九惜自语未毕，严小九再度出声，“吴家那几个在下头马路边蹲一天了，一直没上来，但你上来了。你和吴二白做交易来见我是为了什么？如果你确定不想干了……”走去阳台边的严小九抽了挂在腰后的短匕闻言在手里掂了掂，“真想清楚了，我再送你。”
被严小九拉到阳台边的九惜看着下方马路拐角处明明灭灭的一点火光，懵怔良久。
“啧，人怎么就活成这样？”严小九摇头，很是嫌弃，带着明显的感叹。
她手里的短匕被不断抛起，接住，再抛起，泛着寒光的刃尖像一点星子。
没一会儿，星子浮动的频率越来越快——它的主人有些烦躁了。
“有人跟你说我们见面就能回去？一起回去还是就你回去？所以说你跟本没去找过能避开这些人眼线的地方，而是一直在找回去的法子，难怪一直跟着他们？”严小九将匕首拍在阳台边沿，“你听谁说的？谁告诉你的？跟着一群盗墓的，告诉你这法子的人还跟你说底下有回去的法子？”
“甘罗，甘毕之。”半死不活的声音响起，随即又道：“他，没说。”
“不过这些不重要了，但看现在的结果，很明显是他把你给骗了……你，说谁？”
“哑舍老板，甘罗。”
“哇靠，什么鬼，怎么还有他的事儿？两本世界融合了？你跟他搭上话了你竟然还没回去！”严小九震惊。
“不是融合，只有老板，他是为了追一个东西。他说这里不是他的世界，手段受限，帮不了我们。”
“这样啊，不过，要是他给你支的招的话……你说有没有可能，是你理解出错了？
九惜皱眉，抬手捏住额头两侧，神情略显痛苦。
“头疼也严重了啊，所以说，这么多年你干嘛了啊？脑子不够就别瞎想那些有的没的。”严小九撇嘴，对了，你跟吴二白，你们想干什么？”
严小九有些不确定九惜跟吴二白合作是不是为了给见她做幌子，如果是的话，那今天这次见面，会有些难办。
不过她很快又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跟她有关系，不杀她，又特地挑了对面过来，有些似曾相识的套路，她这次出来的目的……
“我做他的棋子……”
“等等等等等等，你先别说。”严小九急吼吼叫停九惜，“你这会儿智商不在线，先缓缓，先听我跟你说。基地审讯那课你还记得不？首次出任务的规矩记得不？前两年应该新进了批测谎仪，你知道那是用来干嘛的不。”
九惜沉默，良久，“我得去学易容。”
“靠！”心间所想被证实，严小九烦躁开口，“不是，大爷的你们到底想干什么啊！啊？”
“你真的想知道？”九惜幽幽开口。
“草！”
“跟你一起那个人呢？”
“伤没上药，发炎烧晕了。”严小九把短匕揣起来，踢开脚边一纸盒子，“他要死了，我回去这事儿，你就别想了，没门。”
脑仁刺刺的疼，九惜恹恹道：“是我没考虑清楚，但这次你必……你，你帮帮我。”
“必须”二字即将出口时，九惜忽地想到了那个擅自将她拉回过去的自己，让人生厌的家伙……
“算了，随你了。”
严小九皱起的眉舒展了些，“啧，麻烦……就一次啊，算我帮你。对了，我记得无邪最近会去墨脱，你也去，记得早点去，早点露面。我想办法接了任务过去，下次见面你得把你知道的所有东西都告诉我。”
九惜点头，见严小九要走直接抬手拦住，“等会，昨晚到现在，你有没有出现过记忆空缺的情况？”
“吴二白那帮子手下手贼狠，跟我一起那个直接废了，从岭塬到这里我开的车！说实话，咱们能在这儿说话，得谢老天爷手下留情。”严小九说完一看九惜一脸严肃，不由撇嘴，道：“确实没有，一天一夜没睡觉了，有问题我不会不知道，问这个干嘛？这壳子有问题？”
“汪九惜还在，她还在她的身体里。”九惜严肃开口。
“这么惊悚的？我草，那……不是，她还在她就不能支棱起来给我们弄回去？”严小九出声，透出毫不掩饰的嫌弃。
“是你，你这边有，我这个，没有了。”
“嗯？看人下菜碟？为啥？凭啥？”
“甘罗给的东西，启动的时候度错了人。”九惜如此道。
“你可真会说，哪位是啥人，千把岁了吧，他给的东西能度错了人，搞笑。”严小九随口道，说完就往楼梯间走，“在这儿等等，我去给那个倒霉鬼处理一下伤，他死了可就没戏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