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沉。
贺言宏手举着没喝完的半瓶白酒,晃悠悠地从出租车上下来。
夏日微凉的晚风,吹打在他的面庞。
他抖了个机灵,大脑稍稍清醒了些许。
在酒店门口的台阶下,贺言宏仰头,看着天上高高挂起的一轮明月,诧异地张了张嘴。
他也没想到,自己能喝到这么晚。
起初,他和文安琪一起过去吃饭,本想草草敷衍几句,便赶紧赶回来。
却不想,酒不醉人人自醉。
李国富没喝两杯,就醉得满嘴胡话,拉着贺言宏,长篇大论得讲述起自己的创业史。
这种情形下,贺言宏怎么好意思走呢?
虽然着急,但礼仪上他并不能离去。
唯一能做的,就是通过言语上的引导,让李国富的这段陈述,进行得更快一点。
可谁知到,这大哥是真能唠。
在他好不容易说到:
“终于,我们公司盼来了你。”
“你今天在公司开了这场会,我们往后也就有救了。”
贺言宏就自信满满地认为,李国富的创业史终于可以告一段落。
只要自己接上话,为李国富这段慷慨激昂的解说,加上一个完美的结语,这场饭局就可以结束了。
可谁知,这李国富喝醉了之后,根本不给他接话的机会。
连个气口都没留,直接话锋一转。
“之后,我们公司要是重新繁荣起来,我也不至于对不起我老婆。”
“贺兄弟啊,我跟你讲讲,我是咋娶到个,这么好的老婆的……”
贺言宏面色惨白。
不是,哥们。
您这个嘴,是真的停不下来吗?
我是不知道,你对不对得起老婆。
但我要是还在你这里耗着,我就对不起我老母了!
想归想,做归做。
即使心里有再多不满,再多急躁。
为了让自己再合作伙伴心里的形象更加温和,贺言宏还是决定留下来继续倾听。
这一听,又是好几个小时。
听过了创业史,又听恋爱史。
这俩听完,还得听李国富和他老婆,一起吹嘘李从良的成长史。
贺言宏贺文安琪,听得是满头黑线。
李家夫人,是个唱花腔的艺术家。
平时看着文文静静,话也不多的感觉。
怎么喝了酒之后,话比她老公还碎呢?
贺言宏给自己倒了杯酒,一饮而尽。
果然,一个被窝里睡不出来两种人。
老祖宗说的话,还是有道理的。
最后,贺言宏的心境已经变得特别平和。
李国富最后嚷了一句:
“要是我三舅姥爷的姑妈,当年没遇见他老公,我们家的命运,又不知道会怎么样……”
说完,李国富就和他的夫人双双倒下了。
贺言宏这才长长地舒了口气。
这两人,总算是彻底醉倒了。
李从良把贺言宏和文安琪送到家门口时,还在不停地鞠躬道歉。
贺言宏摆摆手,说这根本没什么。
可现在,站在酒店门口,看着高高挂在天上的月亮,贺言宏心里冒起一股无名之火。
什么根本没事啊!
知不知道误了我多少工作。
我爸妈还等着我回去。
还有两个女人的关系,我没处理好!
浪费我的时间,你们家公司拿什么还!
贺言宏心中有气。
但吐槽过后,气就消了大半。
毕竟今天这场酒局,也能看出来李国富为人真诚,对他不设防。
有这样一个合作伙伴治理公司,自己只用一心一意搞技术研究。
接下来的路,将会好走很多。
贺言宏心安下来。
他提着白酒瓶,摇摇晃晃地上楼。
他不知道,爸妈看见自己醉醺醺地回来,会是个什么样的表情。
不过,自己都已经跟他们说过了,自己是去和合作伙伴吃饭。
那估计,他们也应该想到了,自己不可能不喝酒。
电梯缓缓上行,贺言宏在口袋里去摸房卡。
房卡从他的指缝间溜下,落在电梯地板上。
贺言宏晃晃悠悠去捡,抓了三次,才把卡从地板上抓起来。
贺言宏自嘲地笑了笑。
自己酒量还真是不行。
比起上辈子,靠着一次又一次的烂醉,练出来的好酒量。
这一世的身体,显然还没有熟悉酒精的浇灌。
上次烂醉到昏睡,差点酿成大祸。
这次又醉成这样,眼前出现重影,连捡一张卡都失手几次。
真是好笑。
电梯缓缓上行到顶层。
贺言宏走到熟悉的房门口,“叮”地一声,刷开房门。
房间里灯是亮的。
贺言宏愣了一秒,随即想到,这肯定是自己爸妈插卡通的电。
他把门打开。
映入眼帘的,是正对门的沙发上,一条又长又滑的大白腿。
大白腿的主人,盖着毯子,背对着房门,上半身蜷成一团,安安静静地睡在那里。
毯子不长不短,盖得恰到好处。
刚好盖住大腿的上半部分。
有一副要露不露的朦胧感。
贺言宏愣住,举起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眼前的景色没换。
再揉一揉。
还是没换。
难道……是我打开门的方式不对?
贺言宏把门关上,重新刷开,再打开。
大白腿还是在那里。
贺言宏挠挠头。
这是他的房间啊。
就算他醉成这样,也不至于找错酒店、找错房间。
他的房间里,应该只有自己的爸妈在等他。
难道说……
贺言宏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
都说贵气养人。
可没想到,自己只是给了自己爸妈好多钱出去游玩。
自己母亲的腿部质感,就在短短几个月内,恢复了少女的形态?
这也太离谱了吧!
他爸何德何能啊?
贺言宏叹了口气,从容地走进总统套房,在门口的鞋柜换鞋。
“妈,你把腿盖着一点。”
“不好意思回来晚了。”
“我刚和文安琪一起,出去谈生意,和人家李老板一起喝了点酒。”
“爸人呢?我还给他留了半瓶,都是好酒。”
贺言宏换了酒店的白拖鞋,并没有听见母亲的应答。
难道,老妈睡着了?
贺言宏一手插兜,一手拿着酒,转头去看沙发上。
这一眼,就让他觉得自己,肯定早就醉倒在梦里了。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
为什么他会看到,自己的沙发上,坐着的人是许娴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