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方赶到了施工现场,拉起警戒线。
方宇跟阮颜乘车抵达,只见现场聚集了不少工人与村民,她挤进人群中,现场的尸体用白布覆盖,石缝与草丛有大量血迹。再抬头望向警方探查的坡路,那路面相当平坦。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怎么会死人呢?”
“听说是从这些外地人承包的工地上摔下来的,都死了一个小时才有人发现,你看地上全都是石头,就算不死也得残。”
“开工就遇到这种晦气事,真是不吉利。”
围观的村民交头接耳议论着,直至尸体被警方带走。
傅廷洲同警方做了笔录,转头看向人群里的阮颜,走来,“你怎么来了?”
“…我这不是听到出事了吗?”她缓缓回了神,悬着的心稍稍落定。
“以为出事的是我?”
傅廷洲挑了下眉。
“倒没有。”她别过脸,又补充,“出事的肯定不是你。”
他淡淡嗯,眼里始终含着笑。
宋威与警方到所里协助调查,工地因为出了事,暂时停工,警方也第一时间封锁了消息。待事情查明,再做公开。
等回到单位宿舍,李主任在院中徘徊等候,焦虑得很。看到傅廷洲他们回来,急忙上前询问发生的事情。
傅廷洲也向他说明,他听后,脚步一个踉跄,“怎么偏偏这种时候出人命了…”
阮颜抿紧唇,不知道在想什么。
傅廷洲让方宇送李主任回去后,阮颜与他上楼,忽然问,“出事的是我们的人吗?”
“是董村的人。”
参与开发项目的除了宋威带来的工程团队,也有在县里,董村以及周边村子都招了一些工人。
毕竟当地人对山里开采比外地人更了解,而出事的恰恰是董村来参与工作的一名村民。
阮颜停下脚步,“我怀疑这恐怕不是意外。”
老村长突然改变主意,甚至上次的要求都不提了,直接爽快签了合同。结果刚开工,就出人命。
“我知道不是意外,不过,他既然敢做这件事,背后肯定有人指使。”
阮颜疑惑,傅廷洲指的“他”是谁?难道是老村长?
工地出人命的事,不知因何被传开了,纵然李主任跟宋威在当天就去慰问死者家属,但死者家属悲痛欲绝,不依不饶。扬言要闹到派出所跟县政府,要讨个公道。
隔天再去探望,死者的母亲拿起扫帚朝李主任他们打过来,“都是你们害死了我儿子!我们不要什么赔偿,我们就要我们的儿子!”
其他人上前阻拦,也都劝说。
傅廷洲与阮颜从车里走下,看到李主任他们被家属赶出门,也是碰了一鼻子灰。
李主任在门外好说歹说,但死者家属就是不听。
轮到老村长急急忙忙赶来,像是刚得知出事的消息那般,表情悲痛,“李主任…哎哟李主任,这到底出什么事了!大强不是去了你们工地吗?怎么就…”
“别说了,死者为大,警方现在已经在调查了。”李主任叹气。
死者的母亲瘫坐在地,嗷嚎大哭起来,“我的儿啊,你真是命苦啊,非要去什么工地赚钱,现在好了…命没赚到,命都没了!”
一些村民也都聚集起来,此刻看向傅廷洲他们的眼神都带些敌意。
老村长走到死者家属面前,好言相劝,也安抚家属的情绪。
傅廷洲面色凝重,片刻把方宇叫来,“去查查登记,董村一共来了几名村民参与这次的建工。”
方宇点头,“好。”
老村长安抚好家属情绪后,转头对李主任他们说,“要不,先上我那儿喝水休息下,你们忙碌几天,也辛苦。”
李主任是没心情喝,刚要回拒,傅廷洲却答应,“那就麻烦村长您了。”
“不麻烦,你们也不容易。”
老村长让村民都散去,将他们带回自家,他儿媳准备了一些茶水跟水果招待。
傅廷洲若无其事地向老村长打探死者平生的生活喜好,老村长也知无不言。
阮颜环顾屋内,视线又落在那道门帘后,出于好奇,“村长,您家里有孩子吗?就是您孙子。”
老村长怔了下,“孙子?噢,我是有孙子,不过他在外地上大学,没在家。”
“那您家里就只有您跟您儿子儿媳?”
“是啊。我们村子里穷,年轻人都待不住的。”老村长惭愧道。
阮颜若有所思。
那上次在门帘后看到的那道矮小身影,是谁?
他们上门两次,也都只看到老村长的儿子儿媳。
就在这时,老村长儿子拎着一只鸡进门,那鸡在他手里一动不动,仿佛已经死了。
老村长见状,急忙呵斥,“客人还在呢,你拎只鸡进来做什么?”
“哦,不是有客人吗?我想杀只鸡。”
老村长忙问向李主任跟傅廷洲,“你们要不要留下来吃饭啊?”
李主任摆手,“这怎么好意思。”说完,也唉声叹气,“出了这样的事,我们也过意不去,说实话是真没心情吃饭了。”
傅廷洲颔首,“多谢村长您的好意,我们也就不留了。”
“那好吧,我也不强求。”老村长笑呵呵回答。
等他们告辞离开,老村长脸上的笑意立即消失。
回去途中,阮颜心不在焉。
傅廷洲自是察觉,揽住她肩膀,“怎么了?”
“上回来的时候,我看到村长家里还有一个人,那个人的身形很像孩童,但村长却说他的孙子在外地上大学…”她总觉得,老村长家里有什么秘密。
坐在副驾驶的李主任闻言,说道,“我也是听说老董家原本有两个儿子,但有一个不幸夭折了,就剩下现在的大儿子,他们家就一孙子,确实没别的小孩。”
“可上次我确实是看到了。”
“可能是邻居家的孩子跑到他们家来玩,见人多,躲着不敢出来吧。”李主任解释。
阮颜抿了抿唇,没再多问。
到了宿舍没多久,方宇将工地的登记表带到傅廷洲房间,“傅总,我核实过了,参与建工的村民一个都不少,也不多,身份证也都能查到。”
傅廷洲翻看登记表,“警方那边的结果出来了吗?”
“出来了,警方说死者确实就是摔死的,除此之外现场也没有任何打斗痕迹。”
他将登记表合拢,搁在桌面,“这么说来,真是意外?”
方宇挠头,“排除了被推下去的可能,就只能是意外了。”
傅廷洲揉着鼻梁骨,这时,敲门声响起。
方宇走去开门,“阮小姐?”
阮颜端着一份晚餐进屋,将晚餐搁在桌面,“这是我自己做的炒饭,尝一尝?”
方宇悄悄退出了房间。
傅廷洲本是没什么胃口,但也不想浪费她的一片心意,尝了口。
她坐在身侧位置,双手托着脑袋问,“怎么样?”
“还不错。”
“就…还不错而已?”
他笑出声,“有进步。”
阮颜也笑,“这可是我做的爱心炒饭。”
“爱心在哪?”傅廷洲用勺子翻了翻炒饭,“连个溏心蛋都没有。”
阮颜拍桌,“你还敢挑!”
他一怔,抬头看她那副凶巴巴的表情,没忍住笑出声,“真是越来越像我媳妇了。”
阮颜正过身坐好,不搭腔。
傅廷洲也不再逗她,“媳妇的爱心炒饭我岂能辜负,我会吃完的。”
“一颗米都不能剩。”
他点头,“行,我舔干净,你盘也不用洗了。”
阮颜破功笑了。
…
夜深人静。
漆黑的丛林中,隐隐渗出一处零星的火光,很是微弱。
近看,老村长正跪在地上烧纸,不远处便是事发现场。
一个从隔壁村喝得醉醺醺的男人摇摇晃晃地走在路边,这路似乎早已经摸熟悉了,没打手电筒,也能找着路。
倏然听到草丛里窸窸窣窣的声音。
男人停下脚步,朝草丛里看去一眼,晃了晃有些不清醒的脑袋。
猛地想起来前几日发生在这附近出的人命,这下酒都有些醒了,感觉浑身寒飕飕的。
草丛里又晃了一下。
男人心咯噔一跳,这下头皮发麻起来,不会是撞见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吧?
他汗流浃背,缓缓将视线转移到草丛,昏暗当中,一道的影子站了起来,那张脸在月光下,惨白,磕碜,如同怪物。
“啊——鬼啊!!”
男人吓得连滚带爬逃离。
烧纸的老村长听到呼声,意识到不妙,急忙踩熄了火,朝声音方向赶去。
他带着手电气喘吁吁地跑到路边,见留在原地的那道身影一动不动站在那,赶紧上前,压着声音怒斥,“你谁让你出来的,赶紧给我回去!”
那身影转头匿入一丈高的草丛。
次日上午,阮颜下楼后,就听到院子里有人议论着什么“闹鬼”。聊得还挺起劲的,把一旁的方宇都给吓着了。
阮颜自是不信这些,走过去拍了方宇肩膀,“聊什么呢?”
方宇吓得一愣,脸都白了,可把其他人给逗乐,“不是吧,你小子还怕鬼啊?”
“什么鬼?”阮颜疑惑。
“董村传出来的,说昨晚有村民经过事发现场碰到鬼了,吓疯了都,一回去就到处传。我们也是今早去现场勘察的时候发现有人在附近烧纸,又碰巧遇到一村民,那村民跟我们说的。”
阮颜虽然不信鬼神,但也没有亵渎的意思,“烧纸那不是很正常吗,兴许是死者的家属呢?”
说罢,她问方宇,“傅廷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