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着白江蓠的纪楚蘅,艰难地弯腰,捡起地上的刀子,一步一步向陈晟安走去。
伤害阿芜的人,一个也不能放过。
纪楚蘅眸中的黑色,越来越深。
陈晟安双手撑着地,不断向后退着。
纪楚蘅脸上的必杀之色让他感到了死亡的恐惧。
陈晟安大叫着,“不……你不能杀我!杀人是犯法的!”
“纪楚蘅,你不会为了我这么一个人犯法吧!你会毁了你自己一辈子的!”
纪楚蘅不为所动,一刀甩在了陈晟安的腹部。
“啊!”
陈晟安痛苦出声,双手捂住腹部,惊骇恐惧。
这一刀子,让他真正意识到了直面死亡的恐惧。
纪楚蘅是真的要杀他!
“纪楚蘅,你要是杀了我,白江蓠也活不成!他也会给我陪葬!”
纪楚蘅身形一顿,一字一顿,声音比冬风还冷冽。
“你……说……什……么?”
陈晟安惊恐道:“他喝的药跟你不同,不是普通的迷情醉,还混杂了毒药‘嗜血’。”
陈晟安说完,明显地感觉到周遭温度都冷了几分。
纪楚蘅如从地狱中而来恶鬼,浑身散发着可怕的气息。
“你竟然给他喝嗜血!”
纪楚蘅怒火满天,又心痛得无以复加。
嗜血,竟然是嗜血!
没有人会比纪楚蘅还要清楚,中了嗜血之后,会有多么的痛苦。
他的阿芜,怎么能中了嗜血!
嗜血,是一味非常狠毒的毒药。
中毒者毒性发作时,身体在极冷与极热之间反复交替,备受折磨数天之后,血管爆裂而亡。
狠辣无比。
因为过于狠毒,嗜血在面世不久之后,就被抵制,现在几乎已经销声匿迹。
制作嗜血的方子与作坊,早被一把火焚烧了干净。
最后只有三粒流传了出去。
一粒被他吃了,还有一粒掌握在他手上,丢给了他创立的研究所研究,却没有想到,最后一粒在陈晟安手上。
“我有解药……只要你放我离开……我就告诉你解药在哪里。”
“解药?你撒谎!”
纪楚蘅一脚踩在陈晟安的手腕上,使劲碾压。
当初他中毒的时候,还是那个当时他不知道是阿芜马甲的蕲茝神医,采取了换血的方式,解了他身上的毒。
连阿芜都只能采取换血来挽救他的生命,陈晟安哪里来的解药!
“没有解药,我也能救阿芜的性命。”
换血之人,纪楚蘅时刻准备着。
他不担心阿芜的生命,他心痛的是,阿芜要承受这么多痛苦。
他亲身体会过,知道中毒有多难受,换血的时候又有多难受!
阿芜这么怕痛怕累的一个人,怎么受得了!
纪楚蘅的心都在绞疼。
他要让陈晟安,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手指不断被碾压,陈晟安痛得浑身痉挛。
“啊!有……有的。我爷爷曾经救过一个人……嗜血和解药,就是那人给的,吃了立马解除痛苦……你也不想让白江蓠受苦吧?”
“解药在哪?”
纪楚蘅脚上动作一顿。
“你要答应不杀我……我才说。”
“可以。”
纪楚蘅回答得很干脆。
他不会动手杀他。
有时候活着,未必没有死来得解脱。
“解药……就在我住的帐篷里,黑色肩包里的一个盒子里。”
纪楚蘅得到回答,收脚,抱着白江蓠大步而走。
陈晟安心中一喜,慌忙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往另一个方向离去。
他还有机会活下去。
他要远离京都,找一个没人认识他的小城镇生活。
让那些债主,让纪楚蘅都找不到他。
不知道过了多久,纪楚蘅走得越来越慢,身体的高强度运作,让他的身体达到了最大负荷。
他的身体,经过多年的试药,比普通人要强悍许多,对许多药物都有很强的抵抗力。
姜汤中的迷药,迷不倒他,一次剂量的迷情醉,对他也没有作用。
但是三份的药量,就算是纪楚蘅,也有些吃不消。而且,在陈晟安的要求下,他还伤了自己。
为了白江蓠的安全,纪楚蘅对自己下手,没有留一点情。
拳拳到肉,鲜血直流。
在如此多药物与身体受伤的双重加持下,纪楚蘅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住。
更何况,他的身边还有个深爱的白江蓠,一直在对他动手动脚。
压抑的迷情醉药性,这时候涌上来。
纪楚蘅的双腿晃晃悠悠,走路弯曲,头脑不复清明。
若不是手上的白江蓠烫得吓人,一直在提醒着他,白江蓠中了药,不止是迷情醉,还有嗜血,纪楚蘅最后的那一丝理智,也要崩溃。
纪楚蘅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只觉手脚都已经不听使唤时,耳边终于传来了一点点人声。
他看到了湖水,看到了远处有人叫叫嚷着朝他们走来。
纪楚蘅心神一松,双腿颤抖着,如有千斤重,抱着白江蓠站在原地不动。
他是连一步也挪不动了,只能勉强抱着白江蓠,让他不至于跌落。
他看到王克朝他们飞奔而来,越来越近,看到了王克脸上鲜明的惊恐。
纪楚蘅下意识的脑袋一偏,一块脑袋大的石头,从他耳畔飞过去,砸落到地上。
纪楚蘅还没有反应,脑袋上挨了一拳,晃荡两下,再也抱不住白江蓠,将白江蓠摔落在地。
有一人将纪楚蘅一冲一撞,纪楚蘅倒在地上。
他艰难地抬头,看到脑袋上干涸着血迹的周不仁,抱着白江蓠往湖边拖。
“放开他!”
纪楚蘅心神俱裂。
周不仁抱着白江蓠晃悠悠地朝湖边走去,脸上是无尽的疯狂,一边走一边大笑着。
“哈哈哈!阿蓠还是我的,是属于我的!我们生生世世不分开。”
冰冷的湖水,将白江蓠淹没,让他迷乱的意识恢复了短暂的清明。
湖水冰冷,身体内却如火烧。
白江蓠浑身无力,根本挣脱不开周不仁的钳制。
他痴痴地看着纪楚蘅往湖边而爬,被赶来的保镖们压住,痛苦出声。
他看到许多保镖纷纷下水,朝他这里游来。
他看到了纪楚蘅眼角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白江蓠微笑。
纪楚蘅他没事。
真好,楚蘅哥没事,这就够了。
只是心里还是好不甘心啊。
白江蓠的脑袋,被周不仁按到湖中。
湖水从他的鼻口中灌入,胸口越来越闷。
不甘心啊,他好不容易明白了纪楚蘅的心,想要告诉他,他愿意当他的男朋友。
怎么就要死了呢?
再也没有机会了。
这么好的纪楚蘅,可惜要让给别人了。
白江蓠无力地动了动手指,闭上了眼睛。
再见了,纪楚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