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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穆沛康彻底复明的那刻,他看到郁高被自己砸到变形的脸。

郁高的整张脸都变得血肉模糊,很难看出原本的模样,胸膛上有好多深浅不一的凹洞,两条手臂也无力地摊在地上,竟是直接被他打死了。

穆沛康还处在复明的快感中,竟是毫不畏惧地打量起这具过于血腥的尸体。

片刻后,他不再去看身下的尸体,仰起头畅快地喘息着,“哈......呼.......”

他第一次觉得能看到的感觉是这般美好,仿若混沌初开般,无边的黑暗快速褪去,世间万物都有了色彩。

他的脑海中也有个声音在反复念叨着“能看见的滋味很好吧,能看见的滋味很美好吧......”

穆沛康恍惚到分不清现实和虚幻了,着魔似地回道:“好,这感觉实在是太好了。”

下一秒,那声音又残忍地提醒道:”可惜你马上又要看不见了,可能一星期,也可能一个月,还可能只有一天,怎么办呢,你该怎么办呢?”

那声音充满了对可视的渴望,偏执而疯狂地在穆沛康脑海里诉说着,“怎么呢,你要变成瞎子吗?”

“这到底是凭什么,凭什么别人都能看见,只有你要面对无尽的黑暗?!”

“你看到了这美妙多彩的世界,你还想回到那片黑暗中吗?”

“或者说,你甘愿变成一个瞎子吗?”

“你不甘愿的对吧,老天真是好不公平啊。”

......

“不,不要!”穆沛康捂着耳朵,吼道:“不,我不要变成瞎子!”

他站起来,一脚踹开郁高的尸体,又愤怒地往尸体身上踹去,“是你!是你!把我害成这样的!”

他似乎陷入眸中魔怔中,面部表情变得狰狞,眼中逐渐泛起血丝,密密麻麻地遍布在眼白中,乍看之下几乎完全成了红色。

脑海里那可怕的声音还在继续。

“我想要看见,我不想再回到黑暗中,哪怕杀人也无所谓。”

“这尊卑分明又弱肉强食的乱世啊,谁会在乎脚下蝼蚁的死活,不是吗?”

“更何况他们也曾将我踩在脚底,所以只要能让我一直看见,我会一直杀下去。”

“你也一样的,对吧,你跟我一样贪恋这美妙的世界。”

......

那声音反复在穆沛康脑海中言语着,话语也越发狰狞。

到最后,那声音的主人似乎失去了语言能力,再说不出连串的字句,只剩发出尖锐刺耳的嘶吼声。

这嘶吼声越发越大,刺在脑海中化为一个猩红的血字

——杀。

他想要看见,无论如何都想要看见,为此,杀多少人都无所谓。

现实里,穆沛康彻底被这声音影响了。

他停止踢踹,恍然醒悟似地笑起来,“对啊,杀一个是杀,两个也是杀,只要我一直杀人,一直吃人,就可以一直看见了。”

他又癫狂地笑了两声,转身朝屋外走去。

除了杀人和吃人,他脑子现在里已经容不下别的事了。

临时住所里的人太多,万一闹出动静太大,被发现了怎么办?

穆沛康往临时住所的方向走了几步就停了下来,转过身来,踉跄着往反方向的祠堂走去。

和四肢健全的一群成年人相比,住在祠堂的瞎子和少女才是最好下手的。

还不等走到祠堂门口,穆沛康就看到一个纯白的人影正朝自己走来,那人旁边还跟了个假小子似的女生。

可不就是他要找的瞎子大少爷和少女薄栖寒吗?

“大少爷,你在这里做什么呢。”穆沛康故作好意地问,“这么晚了,走夜路不安全,我送你们回去吧。”

勒无终平静地回道:“多谢,真是太麻烦你了。”

“不客气,应该的,毕竟是我们先上门打扰的。”穆沛康抬脚朝勒无终走去,因为兴奋他的脚步越来越快,嘴上还故作关切道:“大少爷,你住在哪啊,需不需.......”

他停在和勒无终相差半臂距离的地方,未说出的话语全部噎在了嗓子里。

那一瞬间,穆沛康猛然恢复理智,又不可置信地低头看去。

只见一条手臂深深插进了他的胸膛中,而手臂的主人正是他以为没有任何威胁的大少爷。

下一秒,勒无终将手从他胸膛里抽出来,一同被抽出的还有颗尚在跳动的心脏。

不解和恐惧定格在穆沛康的脸上,和失去心脏的躯体一起瘫软的倒在地上。

勒无愉悦地打量着手中的心脏,终连个余光都没分给倒在地上的尸体。

心脏的大小正好够一只手拿握,在他掌中“扑腾扑腾”地跳着,充满了生命的蓬勃气息,温热的鲜血流过他苍白的指尖,顺着腕骨缓缓低落,滴在白衣上开出艳红又刺目的花。

几秒钟后,心脏停止跳动,勒无终嫌弃地心脏丢到地上,“没意思。”

逐渐变凉的鲜血失了鲜活的甜腻气息,同样让勒无终失了兴趣,他手和衣袍上的血瞬间消失不见,苍白到刚刚的一切仿佛只是错觉。

他又看了眼身侧瞪大双眼的薄栖寒,玩味道:“吓傻了?你不是说自己敢杀人的吗?”

薄栖寒确实被吓傻了,她长这么大只杀过怪鱼,之前说敢杀人也只是不想被看扁,嘴上说说的而已。

更何况,勒无终是毫无征兆地突然杀人,还是用掏人心窝子的方式,是个正常人都会被吓傻的。

可惜勒无终从小到大身边就没有过正常人,尤其还是异能者。

因此,他难理解作为异能者的薄栖寒居然会被这点小事给吓傻了。

他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好奇地用刚掏完心的手戳了戳薄栖寒的脑袋,“真吓傻了?怎么就给吓傻了呢?”

这变态......拿刚杀完人的手戳我的脑袋?!

薄栖寒猛地打了个激灵,快速后退几步,又做了深吸几口气,才强装镇定地问:“你......你为什么要杀他?”

勒无终反问道:“你觉得他还算正常人吗?”

穆沛康的精神状态肉眼可见地不正常,但因为这点就轻易杀了他,薄栖寒不是很能理解。

勒无终随口解释道:“他身上有打斗的痕迹,血味很重大概率是刚杀过人,而且......”

他用脚将穆沛康的尸体摆正,让对方的脸正对着薄栖寒,“嘴巴和牙齿上都有血,可能是用嘴咬人,也可能是生吃人肉,反正没多大区别就是了。”

“你觉得一个他有什么理由要这么做,甚至昨晚见到的时候他还是个正常人。”

薄栖寒猛然反应过来什么,有些后怕地回道:“怪鱼,他吃了怪鱼,所以他只能靠吃人来恢复感官。”

“说的没错,这种情况下,我不直接杀了他,难道放任他在岛上乱咬人吗?不过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勒无终拖了个长音,愉悦地笑起来,“府君准许我动手杀人了,我又正好手痒痒,他这主动送上门的人,我不杀白不杀。”

这句话直接抹杀了薄栖寒要对勒无终改观的想法。

这变态压根就不是良心发现,纯粹是找个正当理由杀人而已。

还有他口中的府君......

说来也怪,临时住所里的外来者那么多,可薄栖寒笃定被他称为府君的是那个长发男人,毕竟对方单看脸就和其他人不在一个级别。

她很好奇那府君是什么来头,居然能命令勒无终这变态做事,可她又觉得这变态大概率是不会告诉自己的。

思索片刻,她问:“那什么府君,他为什么突然允许你杀人了。”

“这个嘛......”勒无终想起逆时看到的场景,玩味道:“因为府君想去找他家非常可爱的小对象了,所以他才会允许我动手,让我快点把谢翊川这个麻烦给解决掉。”

薄栖寒心道这是什么奇葩理由啊。

“你......”她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支吾片刻才道:“你打算怎么办?”

“暂时保密,等你做好心理准备了再说。”勒无终继续卖着关子,抬脚往临时住所的方向走去。

“莫名其妙的。”薄栖寒嘟囔道。

她又看了眼地上的尸体,扬起脖子问道:“喂,尸体你不处理一下吗?”

“心脏拿走丢了,剩下的部分留着明早吓人用。”勒无终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就当是废物利用了。”

薄栖寒:“??”

这个词是这么用的吗?

她低头看着血淋淋的心脏,再次在心底祈祷着大少爷赶紧回来。

勒无终没有动手的打算,薄栖寒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设才开始处理心脏。

等她将心脏冻成冰块、敲成粉末,找不半点存在痕迹时,勒无终也已经走没影了。

好在勒无终的外貌足够明显,尤其是在晚上。

薄栖寒走了没多久就看到他正站在不远处的一间老房子前。

“你站在这里做什么?”薄栖寒跑到勒无终身边,又循着勒无终的视线往屋内望去,“里面有什么东西吗?”

勒无终抬脚往屋内走去,卖了个关子笑道:“进去不就知道了。”

薄栖寒已经知道勒无终能看到过去时间线的东西了,这房子肯定发生过什么事才让他停在了这里,只不过......

能让这变态感兴趣的绝不是什么好事。

果不其然,薄栖寒走到屋内,在手机的灯光下,清楚看到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短时间内连着见到两具尸体,还一具比一具残忍,薄栖寒觉得自己已经能够接受这个血腥场景了。

谁想下一秒,勒无终走到尸体旁边蹲下来,手轻易穿过已经碎裂凹凸的胸膛,从其中掏出一颗早已不再跳动的心脏拿在手中。

再下一秒,他嫌弃地心脏抛给薄栖寒,“这个也处理掉。”

骤然接过心脏的薄栖寒:“?!”

妈妈呀,这是什么超级大变态啊?!

大少爷你快回来吧,再不回来我真要被搞疯了?!

薄栖寒被吓得鸡飞狗跳起来,花了好一会儿才将这颗心脏处理干净,泛着恶心地问道:“你,你是对挖心有什么执念吗,居然连.....死人的也不放过。”

“你想太多了,我对掏心没什么执念,不过是前几天看的电影里有杀人魔喜欢掏心,我好奇那是什么滋味,就借机试了一下。”勒无终回味着说道,“感觉挺不错的,能近距离感受生命逝去的瞬间。”

他说着又检查自己重新布置好的凶案现场,不满意地用脚将尸体稍微改了下,“至于这具的话,我单纯是给两具尸体来个共同点,不然按那些人的智商,我怕他们能给自己活生生吓死。”

到底是谁在给这变态看杀人魔的血腥电影啊!薄栖寒在内心疯狂咆哮,别说那些外来者明天看到尸体会被吓成什么样,我都差点被吓死。

大少爷,你快回来吧,我害怕!

薄栖寒站在门口再次缓了好一阵,又一次缓过来后,她见勒无终没有要走的意思,问:“你还站在那里干嘛?”

“等人。”勒无终伸手指了下尸体,“这人有同伙,见他长时间不回去,大概率会回来看看。”

薄栖寒有种不好的预感,硬着头皮追问道:“我们等那同伙过来做什么?”

勒无终回道:“反正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现在闲着也是闲着,等他过来顺手一起杀了呗,正好尸体还能废物利用一下。”

薄栖寒觉得自己已经看透这变态的本质了,他说得这么好听,不过是找个正当理由杀人而已。

可等了片刻,勒无终突然歪着脑袋笑了起来,“有意思,真有意思啊。”

“我改变主意了。”他转身朝屋外走去,“走吧,我们先去一趟海边。”

薄栖寒看了看尸体,又扭头看了看勒无终,嘟囔句“莫名其妙”快步跟了上去。

另一边,迟迟没等到郁高回来的洪迪成待在屋内焦急地看着手机,没过几秒就看一下时间,直至煎熬到了凌晨三点多都没等到人回来。

不到两小时就要天亮了,郁高再不回来的话,天亮之后他可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理由来解释这件事。

煎熬了十几分钟,时间来到三点半时,洪迪成彻底坐不住了,拿着水果刀对吴茂几人凶恶地威胁几句后便匆忙离开了。

他走后,吴茂扭头看了一眼,“郁高不会出事了吧?”

卜士兴冷声回道:“他最好出事了,洪迪成最好也别回来了。”

吴茂到现在心里都是乱糟糟的,穆沛康杀了潘誉,还威胁要杀了目的这件事的郁高和洪迪成,两人是为了保命才会怪鱼来限制穆沛康的,可是......

二人当着他和卜士兴的面将穆沛康的手切下来还强迫解淮希吃了下去,那场面实在是残暴了。

回想起来,他仍旧感到恐惧和后怕。

“可是......”解淮希摘下眼罩,红着眼睛望向二人,低声道:“他们不回来的话,明天......明天别人要是问起来,我们要怎么解释呢。”

卜士兴想也不想地道:“他俩睡的一间屋子,晚上发生了什么,我们隔壁屋的怎么知道。”

这话倒是真的,明面上的安排就是郁高和洪迪成睡一屋,吴茂和卜士兴还有看似眼瞎的解淮希三人一屋。

两人要真出事不回来了,以这房子的隔音来说,他们三个隔壁屋绝对什么都听不见。

而卜士兴这话也表明二人如果不回来了,他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潘誉死了,不知道穆沛康瞎了......把自己从这一连串的可怕事件中摘干净。

这确实是个好主意,毕竟现在知道这些事的只有他们三人,可......

吴茂还在犹豫,就听卜士兴随口问道:“你们俩也是这么想的,对吧。”

解淮希点了点头,又生理性地干呕几下,泛着恶心地说道:“是,他们最好都别回来了,我再也不想尝试那种滋味了,实在是太恶心了。”

卜士兴又揽过吴茂的肩膀,皮笑肉不笑地问:“你呢,吴茂,你是怎么想的?”

这眼神有些骇人,似乎吴茂不同意,卜士兴就会立刻给他点颜色瞧瞧。

“是。”吴茂也硬着头皮答道,“我跟你想的一样,他们不出事的话,哪怕离开了,我们也还会被一直威胁的。”

“这就对了嘛。”卜士兴满意地拍了下吴茂的肩膀。

似乎是为了提醒吴茂,卜士兴用的力道不小,他受不住力地咳了两声,又悄悄看了卜士兴一眼。

他现在这副模样和姿态竟和郁高、洪迪成二人有了几分相似。

恶念像无形的瘟疫在他们之间快速蔓延,它感染了穆沛康和潘誉,又借由穆沛康感染了郁高和洪迪成,而现在已经蔓延到卜士兴身上了。

为什么,吴茂绝望地想,明明大家之前都还好好的,为什么突然会变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