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94 拉扯
“看来我们的希望要落空了。”
瞳孔中反射着门内窗明几净、布置简洁幽雅的景象以及那正中央安安静静睡在那里的人影，段青忍不住朝着一旁摆出了一个无奈的动作：“这个‘东西’可没办法三三分啊。”
“这，这是怎么回事？”呆滞地站在原地，花开富贵半晌之后才从牙缝里挤出了自己的话：“财，财宝呢？”
“这就是宝藏啊。”率先走入了这个房间内，段青唏嘘不已地回答道：“不过——”
“我倒是没有想到，你居然会一直将她‘保存’在这里。”
走到了那张床前低头看了一阵，段青随后返身望向门口：“而且还保存得如此完美呢。”
“诸位的好奇心若是已经得到满足，就先移步离开这里吧。”
在段青的视野尽头，彷如船帆一样高大的莫尔纳已然降临在了花开富贵两个人的身后，披着巨大法袍的飘荡身体此时也在那扇黑色的大门前散发出了无形的压力，将这二人完全震慑在了原地：“现在离开的话，我只会将你们作为参观的游客，而不是妄图入侵这座灯塔的无知恶徒，如何？”
“黑色的大门后没有珠宝，也没有财富。”看了看还站在原地呆滞不语的花开富贵，被唤作锣子的护卫战士随即低声劝说道：“我们还是走吧。”
“不，不，我不相信。”手指颤抖着指向前方，花开富贵试图像段青一样走入门内：“被莫尔纳如此小心守护在这里的东西，怎么可能有这么简单？那个人到底是——”
呼！
刺耳的呼啸声随后出现在了这片狭窄的筒型空间内，原地升起的一道猛烈的强风随后也将花开富贵和护卫战士玩家两个人的身躯瞬间卷起，那带着不甘的惊叫顷刻之间便消失在了环廊的中央，在莫尔纳不耐烦的低语下急速坠落消失了：“贪婪的冒险者。”
“没办法，这是商人的职业病。”回头看了一眼的段青不由地耸了耸肩：“他可是消费了自己的良心和胆量才走到这里来的，要是什么都带不回去，他恐怕连自己心里的这一关都过不去呢。”
“这不是商人的特质，而是人性使然。”被布袍笼罩的宽大身影一溜烟钻入了门内，莫尔纳随后也向着段青所在的方向缓缓漂浮而来：“尤其是在你们这些冒险者当中，许多劣根性被放大了无数倍，在这座灯塔区域开放之后，我见到了更多的‘例证’。”
“好吧，无论他们在这里做过什么，请允许我代替他们说一声抱歉。”灰袍魔法师将视线转向窗外的断桥和码头：“本以为这里的繁荣会给你带一些乐子过来……怎么，还是喜欢独世隐居？”
“我没有义务与你们冒险者保持友好关系。”来到床前的莫尔纳低声回答道：“这对我的职责没有任何帮助。”
“话可别这么说，兴许哪一天真能派上用场呢。”指了指窗外的灯塔之下，段青随后将目光转回到了眼前的大床上：“不然你一直留着她做什么？”
“……这是囚笼，也是筹码。”泛着蓝光的一双眼睛从兜帽中浮现而出，如同两个人高大的莫尔纳低头注视着眼前安静平躺的人影：“我知晓你们在外面做的事，那个女人也不可能永远借用另外一个人的身躯、就这么欺骗命运而生存，她总有一天会向命运支付代价，到了那个时候……她也一定会回来。”
“事到如今，你还要继续追究她的罪责么？”段青却是转头问道：“可问题的根源明明在我身上啊？”
“根据具体的情况，我也会考虑将你列为追究罪责的对象。”莫尔纳平淡的回答声显得毫无感情：“所以我要郑重提醒你——你们二人的关系已经变得越来越紧密，这对你没有任何益处，不要一错再错了。”
“没办法，谁让她是我登记在册的追随者呢。”
望着眼前躺在床上的、属于原本薇尔莉特的紫发身躯，段青的目光在她显露在外的那一道道破碎的虚空伤痕上驻留良久：“身为她的主人兼魔法学徒，我也有责任保护她的安全——这副躯体现在还有抢救的可能么？”
“想要修补这幅残躯，首先需要驱逐这幅残躯上的虚空之力。”莫尔纳淡声回答道：“这对现在的你们来说应该易如反掌，问题在于：你们是否愿意这么做。”
“确实，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最后的结果却没有任何好处，换我我也不会同意。”段青无奈地笑了笑：“这样吧，我帮你征询一下薇尔莉特的意见，说不定她已经在那位可怜少女的躯体中待得够久，早就有些厌烦了，不是么？”
“好。”轻易便同意了段青的提议，莫尔纳的宽大法袍也在他举起的手臂中被牵扯起了一角：“还有别的事情吗？如果没有的话——”
“有有有，当然有！”急忙打断了对方想要送客的动作，段青将双手举在了身前：“此次前来，确实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想要问您，或者说找您商量！”
“……什么事？”
“有关那座自由之城。”
指了指灯塔外的断桥隐约延伸指向的海天尽头，段青收起了自己的玩笑表情：“以及当初留在那座城市中的，你的遗产。”
“……”
“十二王座的宝珠，你应该知道吧？”
面对莫尔纳沉默不语的模样，段青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你因自由之城而闻名于世，十二王座以及‘莫尔纳之星’正是这其中的最大来源，作为始作俑者，你的手上应该掌握着有关这座守城魔法阵的全部资料才对。”
“我这次前来拜访，正是想要寻求这些资料的。”伸手按在床边，灰袍魔法师向着莫尔纳继续比划道：“自由之城的城主目前依然空缺，十二王座宝珠又遗失了不少，现在想要启用这座魔法阵，难度实在是太高了。”
“……你想重新启用那座魔法阵？”莫尔纳声音平静地回问道：“你想拜托我重新制作那些宝珠？”
“如果有相应的资料和对应的材料，我应该也可以试试。”段青推着双手表了态：“不用劳烦您出手，只要不是太过复杂的魔法原理，我这个炼金师应该都可以尝试一下——”
“不，我不会给你的。”
未等眼前的段青说完自己的话，莫尔纳就当头给出了自己决绝的回应：“管理者本就不应该干涉这个世界的运行，我的遗作已经超出了这个职责范围，我又怎么可能继续帮助它留存于世？”
“喂喂，不要这么不留情面嘛，莱纳好不容易挣扎到了现在，你不能坐视不理啊。”段青锲而不舍地求情道：“自由之城可是因你而起，你不想干涉世界的运行，他们可就要因你而毁灭了——你知道现在觊觎那些王座和王座宝珠的人有多少么？魔法帝国说不定早就在城里潜伏多时！若是他们掌控了那座城市，下一步说不定就会演变成虚空入侵，自由大陆东方变成一片黑色的海洋——”
“恩赐和灾难从来都不是凭空而降，它们往往互为缘由，又互为结果。”莫尔纳被覆盖在兜帽之下的头颅微微摇动：“他们利用我的遗作取得了巨大的利益，以不法之地屹立东方数百年，那他们也理应肩负起应有的责任，如果不能，那他们就理应陨落。”
“那他们也有求生的资格。”段青依旧继续着自己的努力：“莱纳在这个关键时刻找上了我，而我又是少有的几个能向你求援的人，他们为了拯救自己的家园，从众多无路可走的命运纠缠中挤出了这条道路，到头来却要由你这位自由之城的缔造者亲手将其埋葬么？”
“所以你来代替他向我求援，究竟是为了他们，还是为了你自己？”莫尔纳不再望向段青的脸：“我可以阻止那座城灭亡，但这条所谓的‘奇迹之路’，最后又会走向何方？最终受益的会是你？她？又或者意味着其余千千万万人的死亡？”
“奇迹之桥的突破，将另外一座大陆的命运与你们连接在了一起，草原上的部族迎来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而他们现在也被卷入了与魔法帝国之间的争斗当中。”说到这里的莫尔纳声音变得愈发沉重：“这便是一个最好的例证：没有人知道我的选择会导致多少种结果。所以我只能尽量规避‘由我引发的因果’，坚守自己的立场和责任。”
“风之大陆目前发生的一切，在我看来并不是什么坏事，既然我们开拓出了这种可能性，我们自然会想尽办法守护他们的未来。”段青也跟着竖眉严肃起来：“你只是不相信我们能创造更多奇迹的能力而已。”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莫尔纳转过了身：“但我要提醒你：一个人逞英雄做不了什么，若是你真的又做出了什么出格的事情，我也会出面阻止你的。”
“能在规则之内解决问题，我肯定不会踏到规则之外。”段青捏着眉毛回答道：“这一次也是一样，我只是想从你这里拿到一些有用的情报……好吧，那我们换一个角度来谈这件事。”
“菲利普斯二世——一位王座宝珠的持有者，昨夜被发现死于自己的宅邸地下，宝珠也已经不翼而飞。”盯着莫尔纳的背影，段青用力地出了一口气，然后摆出了一本正经的模样：“受代理城主约翰·莱纳之托，我负责调查菲利普斯的死因和杀死他的凶手，所以我需要一些有关他手中的王座宝珠的情报，那很有可能是凶手将其谋杀的主要动机呢。”
“……有意思。”安静与沉默在房间内持续了片刻，莫尔纳渐渐地转过身来：“你想了解什么？”
“我想知道那颗宝珠的详细资料。”段青盯着他继续问道：“它的作用是什么？”
“我不知道。”
“……”
“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我完全理解你的意思。”
面对段青那直视自己的审问眼神，莫尔纳的话音中带上了几分狡黠的笑意：“但我老了，创造那些宝珠至少也得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了，那些东西究竟是由什么材料制造，又有什么奇怪的用处，我早就已经忘光啦。”
“跟我来这招是吧！”段青差一点跳起脚来：“信不信我严刑逼供，先给你来一套大记忆恢复术——我开玩笑的！咳咳！”
“但我确实可以帮你恢复一下记忆。”面对莫尔纳的兜帽下闪烁而出的不善目光，灰袍魔法师急忙又咳着嗓子把情绪稳定下来：“比如……我们已知菲利普斯的宝珠代表的是摩羯座，那他是否具备与‘穿洞’相关联的能力？”
“穿洞？”莫尔纳兜帽之下的视线渐渐变得诡异：“为什么会这么问？”
“那就不是了。”段青立刻从对方的反应中得出了结论：“或者是隐匿？可以遁入其他空间层？”
“……不是。”
“突破？可以突破次元壁的那种？”
“……不是。”
“——适应力？在宠……咳咳，在其他世界里，高等级的适应力甚至可以与整个空间融为一体……”
“……你想靠乱猜来获取情报么？”这一次莫尔纳就没有那么好打发了：“而且为什么都是和空间有关的能力啊？”
“我可不是在乱猜，我可是有根据的。”段青将手掌卷在面前故作镇定：“一部分是根据我对摩羯座这个名字的理解，一部分则是因为现场调查的情况。”
他的话音顿了顿，然后将菲利普斯宅邸地下通道的现状以及薇尔莉特的推测简单介绍了一下：“……所以我们怀疑，是撕裂的虚空通道导致了他的死亡，而撕开这条虚空裂隙的，很有可能就是他自己。”
“你们怀疑是王座宝珠赋予了他撕裂虚空的力量，是吧？”莫尔纳忍不住失笑出声：“这也是不可能的，那些宝珠可没有这么大的本事，至少和虚空没有任何关系。”
“那至少也得和摩羯这个名字有点关系吧？”段青斜着眼睛望着对方：“你设计的时候难道是胡乱填数值和文字的么？”
“诅咒，虚弱，目盲……只是一些和弱化有关的小法术而已。”终于发出了放弃的哀叹，莫尔纳有气无力地回答道：“最多也就是在整座城市的守护法阵激活的时候，宝珠的持有者会获取大型魔法阵的加持，从而得到一些类似概念性质的能力。摩羯座的关键词——”
“我记得是‘跳跃’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