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呼,呼——啊哈!”
奔跑在无数玩家与公国原住民看不到的昏暗小巷内,名为梦竹的少女金色的发辫在空中划出了两道笔直的金光,那同样一闪而过的匕首寒锋随后也在她敏捷的跳跃里割破了途经的一辆马车货架旁边的绳索,将上方绑着的大批货箱与木桶一股脑地倾泻了下来:“玉米!”
“吃我一炮!”
抱起漆黑的炮管出现在一旁的房顶,被喊到的黑玉米随后大吼着将喷薄而出的一道耀眼的火舌送向了梦竹刚刚跑过的街巷道口,刚刚出现在那里的两名黑衣剑士玩家的身影随后也被爆发的火焰和气浪掀飞了出去,一路咕噜咕噜滚到了另一名蹒跚而来的魔法师脚下才勉强停住了身形:“……所以我早就已经警告过你们,这些常年混迹野外冒险生存的泥腿子,不知道还能从裤裆里掏出什么奇怪的东西来给我们惊喜呢。”
“副会……队长大人,康奈大街的另一侧也已经被我们的人封住了。”一名不知从何处跑来的玩家钻出了随之扬起的烟尘,低着头向着斗篷罩身的魔法师禀报道:“会里的弟兄们都假扮成了看热闹的围观群众,把街道口和附近的小巷都围了个水泄不通,他们绝对不可能再逃出我们的手掌心。”
“他们看上去也没打算逃出我们的手掌心,看来在围着整座城市转了大半圈之后,我们的这群可爱的小仓鼠们也终于鼓起勇气下定了决心。”将手中看上去弯曲老旧的法杖重重地顿在了地面上,墨菲斯托渐渐地抬起了自己的头:“当然,也有可能是他们强行选择了这个地方作为决战之地。”
“因为时间已经不够了。”
在黑袍的魔法师抬头遥望的方向,位于远端高台之上的一道魔法扩音正将断风雷之前决定的“最后半小时”宣告给了所有人,看上去空无一人的大街左右似乎也并未因为这声“最后时刻”宣告的到来而出现丝毫波动,反倒是变成了落针可闻般的寂静。散落一地的木桶和货箱还在崎岖不平的青石地板上咕噜噜地经过,将背对着康奈大街的那条小巷深处的黑暗隐约呈现出了少许,已经看不到黑玉米的墨菲斯托随后也从侧面的房顶上收回了自己的目光,那笼罩在自己身边的晦暗魔法护盾也随着他向前一步的动作而变得更加清晰明显:“让我再稍微确认一下——你们应该不会再继续当乌龟了,对吗?”
“你见过跑得像我们一样快的乌龟?”属于梦竹的少女清音也在这条空无一人的暗巷前后回荡而起:“要是我们也算乌龟的话,那你们就是比乌龟还要慢的土鳖了。”
“乌龟也好土鳖也好,大家都不想一直永无止境地围着这座城市无限循环下去,毕竟我们也是看中了你们的实力,所以才愿意选择你们来当我们的比赛对手。”阻止了手下的黑衣剑士想要循着声音左右包抄的动作,墨菲斯托那和善的语气与低笑声依旧没有任何波动:“都到了这个份上,你们难道还是不愿意接受我们的邀请吗?时间已经没剩下多少了吧。”
“我才不管那些!大不了大家一起死!”梦竹毫不客气地反驳着对方:“我们也不是一点道理都不讲,但是既然实力不如你们,我们为什么还要接受你们的决斗邀请?”
“那你们也实在是……太过妄自菲薄了。”
语气变得更柔和了几分,摇着头的墨菲斯托偏着脑袋将遮掩自己面目的兜帽摘了下来,老皱的面皮与黑白相间的须发也伴着他扭曲的笑容而组合出一张怪老的形象,与之相伴的还有举手投足间不停散发开来的浓重黑气:“你们可是大名鼎鼎的愚者冒险团,曾经在这个世界里爬上过万众顶点的人物,在官方的统计里,你们的会众人数曾经也达到过数千人的顶峰吧?”
“对,在他们成为公国的通缉犯之前。”同样从街巷的另一边走来,名为三生鱼塘的黑袍魔法师也带着缠绕的邪恶气息走到了暗巷巷口的另一侧:“说起来,成为了通缉犯的你们居然还可以再度参加比赛,甚至可以在这座城市的大街小巷里乱窜了这么久而没有受到任何影响,简直就是不可思议啊。”
“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们这是在讽刺我,这种挑衅是没有意义的。”梦竹的声音还在暗巷的深处响起:“反倒是你们,身为旧联盟的狗腿,一直明里暗里看不起新联盟的存在,现在又恬不知耻地挤过来跟我们比赛,甚至还要追着我们杀!你们的那一张张老面皮到底还要不要了?”
“这小女娃,别的本事没见涨多少,嘴皮上的本事倒是变强了很多啊。”双手拄着老旧的法杖摆出了上位者的态势,与三生鱼塘相互低笑了两声的墨菲斯托随后也叹息着抬起了头:“好了小家伙,不要再继续拖延下去了,时间剩下不到半个小时,若是再继续‘战略转移’的话,你们恐怕就真的要失去资格了呢。”
“与其用这种丢脸的方式被淘汰,还不如放手与我们一搏,万一……你们要是赢了呢?”
他冲着暗巷内部展开了自己老迈枯瘦的手掌,那裂开的嘴巴也在空无一人的暗巷前方摆开了怖人的微笑,被这股无形压力逼迫的梦竹也跟着沉默了良久,再度回答的声音里也多出了几分决绝与肯定:“好吧,我同意了。”
“有魄力。”收起了自己展开的那只手臂,墨菲斯托满意地点了点头:“既然时间有限,那我们就舍去那些繁文缛节吧,决胜方式便是团队作战,地点就选在这里,如何?”
“谁先把对方的所有人都清理回复活点……咳咳,谁先把对方全部干掉,谁就取得了晋级的资格,没错吧?”昏暗的小巷深处显现出了梦竹的轮廓,因为光线不足而笼罩着阴影的小姑娘竖起了手中的匕首,直直地指向了笔直前方的墨菲斯托:“很好,那就开始吧。”
“愚者冒险团的所有人,就在这里等着你们。”
宛如幻影一般渐渐消融在了暗巷的阴影中,梦竹的声音与她那消失的身影一道变得虚无缥缈了起来,一旁暗中举起手臂的三生鱼塘随后也悻悻地松开了自己捏住的手势,转而凑到了同样收敛起笑容的墨菲斯托面前:“嘁,幸亏没让高阿姨开枪,那根本就不是本体啊。”
“混到这个地步,谁还没有个可以制造分身的技能了。”收敛起了自己的笑容,墨菲斯托沉声回答道:“我应该不止一次提醒过你们,不要小看这个小姑娘和她的团队,既然可以混到曾经的公国顶端,成为帕米尔最为器重和信任的人,自然是有着几分本事的。”
“我会让高阿姨继续待命,一旦出现可以确定的目标,她马上可以一枪毙掉对手。”三生鱼塘压低着声音点了点头:“这样也不用她深入这条暗巷,以防对方有诈。”
“不用假设,其中必定有诈。”墨菲斯托摇着头否认道:“他们绝不是因为时间和我们的逼迫才‘勉强’同意了这场对决,他们也是特意选择了这个地方作为战场的,不信你看。”
顺着这位老迈的魔法师抬起的手指,三生鱼塘将目光也落在了暗巷不远处的一座高楼的后方,一名不知何时抵达那里的玩家此时也正在倾斜的阳光制造的斜影里露出了半个脑袋,那看上去脏乱而又蓬松的长发也在摇曳的冷风中不停来回摇摆着:“……哈?这算什么埋伏?这也太业余了吧?”
“虽然看不到巷子里的地形,不过要是真的开战,他们一定会把我们往那个方向引。”墨菲斯托则是敲打着手指思忖道:“刚才那个小女娃出现的位置应该有一个拐角,等我们冲过去,那个埋伏在楼顶上的家伙就有很大的操作空间了,再加上先前能够使用大炮轰炸的黑玉米……唔。”
“我记得他们应该有四个人?”似乎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墨菲斯托冲着三生鱼塘确认道:“这是他们小队的全部成员了吗?”
“我们追着他们跑了这么久,确实一直没有看到有第五个人出现。”三生鱼塘低声回答道:“应该是临时脱战或者是当了逃兵,所以导致他们一直是以四人小队的状态在与我们周旋吧。”
“被一个四人小队拖了这么久,最后还要踩着他们的脑袋晋级——这种事情传出去,我们身为八大行会的脸面都要丢尽了。”墨菲斯托的面庞终于也开始变得不悦和不耐:“速战速决吧,不论他们还准备了多少阴谋诡计——”
“我们都会碾压过去。”
一直围绕在他身旁的黑色光幕随着他这道话音的落下而骤然收缩消失,与之相伴的还有从他枯瘦双手之间扬起的深沉黑气,浓重的不详气息随后也伴着他举起的法杖而向着小巷内涌动而出,犹如气浪般瞬间淹没了整个街巷的前后:“诅咒之雾!”
“你们两个,注意警戒。”
冲着那两名队伍里的黑衣剑士低声吩咐道,三生鱼塘随后也率先没入了这片黑色浓雾的范围:“被诅咒的他们虽然会受到所有属性值降低的效果,不过一旦受到致命的偷袭,我也保不了你们——向左!”
“没关系,他们还不知道这诅咒浓雾的恐怖。”发出了两声桀桀怪笑,墨菲斯托最后走入了这片浓雾之中:“黑雾就是我的结界,我的领域,在诅咒的‘加持’下,我就是不可战胜的。”
“侵蚀黑暗。”
翻涌在这条暗巷里的黑色浓雾随着墨菲斯托再度扬起的手而掀起了一股冲天的浊流,宛如翻卷的蛇头一般冲着街巷的最深处噬咬而去,无数被砸飞的木箱杂物也在这股能量的侵蚀中化作腐朽的碎片,与周围脱落的墙皮一起哗啦啦地掉了下来:“唔……他们好像不在那边呢。”
“果然一如我们所预料的那样。”
被黑色雾气包裹的身躯似乎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墨菲斯托在其余三人的护持下走到了先前梦竹所在的暗巷正中央,隐秘的路口也在同样还在延伸的雾气中向着他们所在的左侧方向流动,把那道高楼背后的另外一片黑暗占据了起来:“……没有收到有人被诅咒的报告呢。”
“明眼人一看这东西就不能碰。”三生鱼塘举起了自己的魔法杖:“他们一定是跑到高处了。”
“你们两个继续前进,遇到任何他们的成员出现,不要急着拼命,先把他们拖在原地就好。”再度谨慎地思索了片刻,墨菲斯托周身的黑袍开始在能量的鼓动中不断飘起:“三生,我们去楼顶。”
“这等居高临下的好地方,不能任由他们一方占着。”
沿着两侧的高高墙壁不断上升,墨菲斯托率先乘着黑色雾气的鼓动而登上了暗巷一边的房顶,晦暗的寒锋便是在这样的情形下突兀地出现在了这位黑袍魔法师还未落脚的地面之后,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与梦竹的一声清喝重重地撞在了墨菲斯托的护体魔法盾表面:“背刺!”
“魔影弹。”
感受着那抹锋锐对自己魔法盾的撼动,低声一笑的墨菲斯托用甩开的一记暗色魔法球将梦竹还待继续纠缠的身影逼退开来:“这么急不可耐?我还以为你们会先用远程——”
“远程的攻击在这儿呢!”
未等这位黑袍魔法师说完自己的话,来自不远处黑玉米的一声咆哮就带着炮口的轰鸣声而回荡在天空:“再吃我一炮!”
轰隆!
近在咫尺的爆炸瞬间吞噬了墨菲斯托的身影,剧烈的火焰与膨胀的风压也将双手抵在身前的梦竹掀飞到了远方,没有来得及称赞队友的她立刻翻身而起,向着第二位飞上房顶的三生鱼塘所在的方向低身冲了过去:“不要松懈!机会只有一次!”
“就在这儿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