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钥匙先给你,你带毛毛回房间休息,我去找海涛哥问点事。”林茜算了算还有三天时间待在哈市,最好能再买点东西带去黑岭屯。
“行,茜茜你做事比妈想得周全,家里那些东西你想怎么用妈都支持你。”高筱安直接放权。
“海涛哥,在忙吗?”林茜敲了敲办公室的门,有些意外的发现刘海涛居然是在单间的办公室,虽然只有肖主任办公室的一半大,但是也足矣说明什么问题了。
刘海涛答道:“进来坐,我现在还不是很忙。正在做登记,这些车票什么的要存档才能到财务室去报销。”
“我过来是想问问海涛哥你有没有渠道买点哈市的红肠,我们想买了寄回去给亲戚。”林茜直接开门见山。
从接到她们到现在,这一路看来,刘海涛基本上和谁都能搭上几句话,看上去似乎和这个年代普通的青年别无二致,但是林茜总觉得这人身上有一股狠劲。
她和高筱安提着行李箱从站台走出火车站的时候,一路歇歇停停,走了好久。
但是刘海涛提着行李像是轻若无物,在这个年代能双手不费劲的提起她们的行李箱,走那么远还不带喘的。
要么是部队里出来的,能吃饱穿暖,要么家里条件好,从小到大没饿着。
但是看刘海涛的反应和谈吐应该是没进过部队,家庭条件好的人能不住家住单位的单身宿舍?这人身上太多矛盾的地方了。
而且他在摇摇晃晃的公交车上就那么站着,如棵白杨木一样挺的笔直,按照林茜学跆拳道时教练说的,这种人可能练过,下盘极稳。
至于天生神力,笑话,饭都吃不饱了,再天生神力都是白费力气。
这样的人,身体素质好,情商很高,不论在哪都能混出头。林茜觉得他八成是有哈市这边黑市门路的。
刘海涛听完点头笑:“我们这边的红肠的确很出名!供销社就有的卖。”
林茜上前一步,轻声说:“我指的是不要票的那种红肠。”
刘海涛猛的抬头,脸上的笑容慢慢地收了起来,他定定的看着林茜,眼里带着审视和压迫。
几分钟后,刘海涛往后一靠,从兜里拿出一个打火机,嘀嗒嘀嗒的摁下又松开,火苗明明灭灭的出现。
“妹子我能抽支烟吗?”刘海涛从桌子的抽屉里拿出一包烟扬了扬。
林茜脑海中的念头百转千回,镇定的回道:“请便。”
刘海涛拿着烟和打火机站起来,绕过林茜走到窗边,推开窗后,拿打火机点燃一根烟,然后靠窗站立。
吸了一口烟后,他问林茜:“我这倒是有红肠,这个月刚做出来的,但是你能做主吗?”
林茜定了定神,黑市是找到了门路,只是这门路的水好像也太深不可测了些。
但这是她在哈市唯一可以谋划的机会,谋而后定,徐徐图之都不行,一张介绍信就能把人困在村里。
肖主任现在说得是很好听,态度也热情。可是当你真的出事想求援,你连他的面可能都见不着。
人走茶必凉,谁信谁天真。
把棉衣的左袖子拉高,崭新的手表亮了出来给他看,林茜沉稳道:“我能做主。”
刘海涛扫了一眼她的手腕,吐出一口烟圈:“要多少斤红肠?”
“十斤红肠,如果有茅台酒也来两瓶,没有茅台就要普通的白酒。另外我有一些全国通用的票想兑换成哈市这边的票。”
全国通用的票换成哈市的本土票是划算的,一市斤的全国粮票大约能换1市斤二两甚至三两的哈市粮食票。
你可真会蹬鼻子上脸,刚才说只要红肠而已。刘海涛心底算了算,把烟给掐了,伸出一个手掌对林茜比划道:“有茅台,但你要给这个数。”
五十,行,林茜点头。
“今天太晚了,你明天拿着这两张票,去这条街尽头的百货大楼里买一斤鸡蛋糕和一斤红糖。”
“然后坐公交车去三里桥,找到这个地方,说自己是赵小兰奶奶的外孙侄女。”刘海涛回到办公桌后面,在一张白纸上写下一个地址,还拿出一张糖票和一张糕点票给她。
“钱准备好,赵奶奶会把东西给你。还有,你一个人背着包去,如果别人问起来,你就说自己是从南方那边过来探亲的。”
“好,我记住了。”林茜接过把纸和票,收在自己的衣服兜里。
回房间的路上,林茜决定先斩后奏,告诉高筱安自己去百货大楼买点吃的东西带下乡,等把东西拿回来再说清楚。
房间里面有一个小煤炉取暖,高筱安去隔壁房间接了一球烧着的煤,又再里面的知青指导下才把火升起来。
林茜回来的时候就看到高筱安和另外两个扎着辫子的女孩在走廊聊天。
问清对方也是去北疆县公社,只是和她们不同大队后,几个人马上熟络的聊了起来。
这时高筱安说外面冷,提议去房间里坐着聊天,于是那两个女孩子提着她们房间里的煤炉和凳子过来,两个人待在房间里也是冷清,人多热闹。
林茜从包里拿出水果糖,放桌面上让她们吃。
闲聊中得知两个姑娘都来自京市,一个叫迟于圆,一个叫何珍珠。
她们爸妈在纺织厂工作,就住在同一栋楼里,从小到大两人既是好朋友也是同班同学。
迟于圆拿了两个手巴掌大的年糕过来,正架在煤炉上烤着,“我爸听到风声说马上要强制下乡了,每家都要出一个,所以家里就让我们下乡了,谁叫我俩都是家里的大姐。”
何珍珠补充道:“是啊,我妈一开始还和我爸吵架,说他不疼我。后来看到厂长家的儿子都带头下乡了,才急忙帮我准备东西。”
“我们昨天就到了,但是海涛同志说人齐了才能去北疆公社那边,我们这批人应该是今年最后一批知青了。”
“你们怎么会来哈市这边当知青的?”林茜好奇的问。
“南方不熟悉啊,听说那边湿热。再说我们也习惯了,京市冬天也冷。”迟于圆把年糕翻了个面。
“而且我家在这边有很多亲戚,北疆县的白山岭大队,我爷爷老家就在那地方,他是当了红军后才留在京市的。”
年糕熟了,糯米的香味在房间慢慢散开。几个人吃完手里的年糕后,约好以后农闲时放假去对方那里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