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真?”
对上老妇人无神的双眸,谢蕴又解释了一番:“今日村里发粮,是因为平昌城的大户彭家,参与了北海郡的贫困村精准帮扶项目,给咱们这样的小山村捐助了一笔善款。”
世家豪绅遇红事施粮,老妇人眼睛没瞎前是见过的。
虽然他们分发给百姓的只是一枚菽饼,而非今日的两斗粮,但她听着身边这个半大孩子说出的话,绝非寻常乡野庶民所能编造,一颗悬着的心也放回肚子里。
谢蕴将老妇人送回住所,路上也问了老妇人与孙儿在此地的生活。
对着一个孩子,老妇人无疑是不设防的。
老妇人絮絮叨叨地讲了不少,譬如自己从前是靠着编草鞋与搓麻绳来养活自己与孙子,到了山里,里正他们也没丢弃她这瞎眼婆子,平日里,还是叫她继续做搓麻绳的活计。
与山外比起来,这里的日子自然是更为艰苦的。
可山里也有山里的好。
这里,没有催税的小吏。
她更不用担心,哪天小吏就破门而入,强征她十四岁的小孙子去修河堤挖淤泥。
“我们本是临莒县人。”
老妇人又道:“阿寿他父亲,和他大父,当初就是被征去疏通河道。”
这一去,父子俩谁也没有回来。
还有她另外两个儿子,是应征入了伍。
十来年过去,已经杳无音讯。
没有油灯蜡烛的草屋内,谢蕴把老妇人扶去炕边,也听到老妇人慈爱的声音:“孩子,山里苦是苦了些,总比外头来得太平。”
“您说得没错。”谢蕴接了话:“是外头的世道不给百姓活路。”
同样觉得自己没活路的,还有二手奢侈品玩家·红玉。
前途的未卜,叫他再无心思去裁改另一件从彭公子身上扒来的貂皮大氅。
想收拾行囊去外面避两天风头,又忌讳夜间山路的难行。
就他这样的体格,还没走出两里地,估计就被野生金渐层叼走了。
况且——
如意跟着郭硕出山尚未归来。
而他,是断不能丢下如意独自逃跑的。
红玉刚准备将自己和如意的包袱李埋去村外那棵大树下,逼得他只能带着如意挪窝的罪魁祸首也回来了。
谢蕴是没料到这群山匪的业务能力竟如此不娴熟。
在她的计划里,从来没有招安一说,穷凶极恶的山匪,是她组建民兵后的一块磨刀石,来日被带回城的上百人头,也是她威震平昌诸家的一件利器。
她若想在平昌城真正站稳脚跟,必然离不开这样的一场血礼。
然而现在,她一个摸底,直接摸出此计的先天不足。
自己当然也可以依计行事。
既然都找到贼窝,哪怕她挑唆不动山匪,到时候,照样可以领兵前来剿匪。
这个小山村,就是她交出的一张‘满分答卷’。
红玉把俩包袱往墙外一扔,才将‘仙师’迎进院子,正欲让出自己的卧房,‘仙师’也开口:“我方才夜观天象,这一村人怕是要有血光之灾。”
若是其他方士这般危言耸听,红玉必要送对方一个大白眼。
他李红玉——
我命由我不由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