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锋】
无锋深处的首领室内,比起外部更加静谧、幽深。
因为不是半月一次的首领大会,所以平日里的首领室内都是格外冷清,可今日那本该空荡的首领室里却多了一道人影。
“主人……”突然传出的突兀声音让这本就阴森恐怖的首领密室更多了几分凉意。
随着脚步声渐近,那道苍老的身影从暗处缓缓地走出停在了点竹的身前。
而点竹则微微曲身,头低垂着看向地面,不敢抬头直视眼前之人。
“这是云为衫送出的密文……”
点竹边说边将密文双手递到了那人的跟前,带着些邀功的意思朝那人继续说道:“恭喜主人距离无量流火更进一步,而这就意味着您的大计将成……”
那人并未理会点竹的奉承,而是将她手中的密文拿了过来,自顾自地看了起来。
因为他也只是听说过,未曾真正见过那所谓的无量流火,自是无法分辨如今他手中的密文是真是假。
“你说云为衫会那么轻易就将密文送出来吗?”
那人的问题突然问住了点竹,她也曾考虑过这个问题,但想着云为衫从小从无锋中长大,自己对于她的性子自是了如指掌的。
而那时的她两个最重要之人的性命都掌握在无锋的手中,谅她也不敢耍什么花招。可她却不知道宫门如今在云为衫的心中也是同等重要的。
思考过后,点竹自信地开口答道:“属下认为云为衫定然不会拿她妹妹的性命来赌的……”
可那人听了她的话后却莫名其妙地大笑起来,甚至没有一丝征兆。
点竹被那骇人的笑吓得心里有些发毛,但却也不敢开口打断,只能默默退了一步等着那人自己停下来。
过了许久,那人才重新恢复平淡:“看来你还是太不了解云为衫了,她可是和我那个心思缜密的哥哥一模一样呢……”
点竹听后心中涌上了一丝莫名伤感的情绪,此刻她的那种浮现的竟是以往她在清风派里跟着掌门和她的师妹拙梅一起练功时的情景。
那时拙梅与点竹手中各执一剑,两人出手切磋,于山峰之巅肆意挥洒好不快活。
可那种快活的日子很快就被打破了,从那以后带给她的只有不满与怨恨。
这一切是她亲手了结的,可过了这么久她心中还是会不断浮现出一个疑问来:倘若师父从一开始就能做到公正不阿,而不是厚此薄彼,恐怕她也不会背上一个离经叛道、背叛师门的骂名吧。
可现实却是她自己的贪婪才导致了这一切,她贪图权势、贪图师父的重视,却从未想过正视自己。所以才会与这一直隐藏身份真正的无锋之主相互勾结,沆瀣一气。
因为他承诺给她清风派掌门与无锋名义上的首领一职,所以她如今才对他是如此的唯命是从。
沉默片刻后,点竹试探地开口问他:“那主人是觉得这密文是假的?”
“是真是假,于我而言都不重要了。因为我想要的从来就不只是无量流火……”
点竹看着眼前这越来越难以看透之人,内心五味杂陈。
她还是开口回了一句:“那属下就预祝主人今后能心想事成,早日达成所愿……”
【宫门】
萤火虫只在深夜里才会出现,而今却又尚早。宫远徵与云以抒只好在河边漫无目的地走着,消磨着时光。
夜里的河边安静得竟连河中那潺潺细流声都能听得到,而并肩而行的两人那两颗靠近的心脏跳动声倒也是比以往更清晰了些。
不知走了多久,宫远徵突然停了下来,面向云以抒静静地瞧着她,却又不发一言。
风吹着树叶起伏,也吹乱了云以抒额前的碎发。她见眼前的人如此直直地看着自己,于是便慌忙地整理起了自己的头发。
可等她自认为已经妆发得体后,宫远徵的眼神还是未曾离开她,她有些不太自然地朝着宫远徵笑了笑。
此时在云以抒的眼中,宫远徵的身后是一轮皓月,而他则沐着一身的月光。
那已经完全长开了的面容再也没了往日的稚气,而是多了几分丰神俊逸,皎如日星。
微风同样也吹起了他的长发,那辫子上的小铃铛也随风而动发出了清脆悦耳的声响。
就在沉溺于宫远徵的绝美面容之时,宫远徵却突然上前了一步朝她伸出了手。
她原以为他又是出手试探,所以下意识地紧闭起了双眼,尽量不露出更多的破绽惹他怀疑。
可过了许久后,那本该落在她身上的掌却丝毫没有反应,她这才睁开了眼,看到宫远徵的手中捏着一朵小小的白花。
“这是刚刚走过杏树时,落在你头上的……”
宫远徵回忆起刚才云以抒有些微微泛红的脸,眼底涌出了些其他的情绪。
而此时的云以抒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刚刚宫远徵看的竟是她头发上落的杏花。
“那就谢谢徵公子了……”
云以抒慌乱地移开了眸子,看向另一处。
宫远徵重新将身子转向沿河的道路一侧,朝着远处高塔的方向望去,圆月下高塔 上那橙色的灯色的灯笼如今格外显眼。
不同于天边那轮清冷皎洁的月亮,暖色的灯笼照的人心里也多了几分暖意。
云以抒顺着宫远徵视线的方向看去,看到的却是高塔之后那连绵不绝的群山。
此时独处一处的两人却各怀心事,令人难以琢磨。
宫远徵知道哥哥今日去羽宫和宫子羽一叙,是为了他迎亲一事。可他心中却没了一丝的欢喜与期待,而是多了几分失落与怅然。
他不愿如此早的就将自己未来之事草草定下,更不愿只是为了为宫门传宗接代而迎娶自己不爱的人,恐怕也没人会愿意牺牲自由而一辈子留在宫门这高墙之地吧。
最重要的是倘若他真的选了新娘,那今日这般情景恐怕再也不会再有了吧。
宫远徵回过神来后,转身朝旁边看去,可身旁之人却早已没了踪影。
他慌忙打量周遭,终于看到了正躺在不远处草地之上的云以抒。
宫远徵走到了云以抒的身旁,见她悠闲地躺在草地之上,抬头看着那满天的繁星出了神。
宫远徵撩起了衣摆,在云以抒身边也躺了下来,枕着自己的胳膊,一句话不说地也抬头望向星空。
两人沉默许久后,云以抒感受到了身边之人那微弱的呼吸声,忍不住偏头朝他这边看了过来。
而许是两人的距离有些过分近了,宫远徵有些不知所措,索性直接闭上了双眼。
宫远徵那一脸的舒适,云以抒便以为他已经睡着了,只好重新将头扭了回来,也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耳边传来的潺潺流水声以及风吹过草地发出的“沙沙声”,竟让人不自觉地就飘入到梦境当中,虚幻缥缈而又令人沉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