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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走了好远好远,直到完全看不到密水才慢慢停了下来。

“主子,刚才真是太吓人了,你咳嗽的我都以为是真的了,太像肺痨病人了。”

朱丰收拍了拍胸脯,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这才哪到哪,咱们是万里长征刚走完第一步,后面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他们能出来纯粹是幸运,以后什么样就不知道了。

现在恼人的便是朱丰收没有路引,像密水这样检查松散的糊弄一下就过去了,若遇到检查严格的,他们一定会被扣下。

太不安全了。

为保险起见,赵小山又回了趟乐平希望能联系上老毛头,只可惜,那里早已人去楼空。

赵小山没有办法只能继续朝荣河进发,他打算在荣河找找门路看能否将朱丰收的路引解决了。

荣河不愧是郡城,这里的消息更加灵通,不少人已经听到了风声,一进城便能感受到城内百姓紧张的气氛,不少店铺还关了门。

街头巷尾的百姓们聚在一起分享彼此的消息,脸上露出慌张的表情。

朱丰收见状朝赵小山看了一眼,得到他的首肯后朝路边正说话的几个汉子走了过去,问道:

“几位大哥,俺刚从乡下来,这是发生啥大事了?怎么感觉城内和以往不一样了?这好好的店铺大白天咋关了?”

几人就是这附近摆摊帮闲的,见朱丰收穿着朴素,还牵了一头灰毛驴车,一看就是乡下来的农家汉子,放下了警惕心,凑过来小声蛐蛐:

“哎,小哥是乡下来的不知道,咱们荣河啊,变天啦。是咱们大景都变天啦,有两个大景了。”

朱丰收故作不知,装作惊讶的样子:“什么两个大景?”

“哎,据说是西北的护国郡王造反了,不仅把咱皇帝给毒死了,现在还把皇后娘娘和太子给撵到卫州了,现在咱青州府说是要支持皇后娘娘,讨伐护国郡王。”

朱丰收嘴巴张大,做出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失声惊叫道:“大哥你说真的?咱荣河和京城成对立的两方了?不能吧,俺们还想去京城呢,这可咋整啊。”

那说话的大哥满足于自己的消息给了别人很大的震撼,连忙拉住朱丰收的胳膊,“大兄弟你小声点,那么大动静干什么。”

“不管是郡王当皇帝还是太子当皇帝,也不能把咱普通老百姓都杀了,咱还是过咱自己的日子,你种你的地我摆我的摊。但他们要是打起来难免伤及无辜,你这时候哪也别去了,老实在家种地就行。”

这大哥说的诚恳,朱丰收感受到了他的善意,笑容也真挚了很多,“大哥说的是,不过这由不得我说的算,俺家主子要去京城寻亲。”

接着又把赵小山的人设和这大哥说了一遍。

这时赵小山适时的掀开车帘,露出那张蜡黄虚弱的脸,“丰收,怎么不走了?”

对面大哥看了看赵小山,叹了口气,对朱丰收道:“大兄弟真要出城就得快了,听说马上就要打仗了,衙门还要抓人当壮丁呢。”

朱丰收和赵小山大惊,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这次表情没刚才那般夸张,却真实多了。

“你没看好多店铺都关门了么,这些人啊都走了,朝廷打仗不仅要人还要钱,就这么几天的功夫,衙门收税的来三四波了,不仅今年的税收齐了,把明年的商税也提前收了。再不走啊,后年的估计也要提前交了。”

大哥这么说着,重重的叹了口气。

他本是在周边摆摊卖包子的,没有固定的商铺,就这么个流动摊贩都被搜刮了两轮,弄得他大白天的宁愿在这闲聊天都不想摆摊了。

朱丰收和赵小山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的意思,“谢谢大哥你告诉我们,真没想到就这么几天的功夫竟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既如此,那我们就快点走了。”

那大哥满足了倾诉欲,摆摆手,“快走吧,再不走就走不了喽,这几天好多大户人家都出城了,也不知道逃哪去了。”

赵小山心中慌乱,知道时间紧任务重。

告别了大哥后两人紧忙朝威扬镖局而去,现在镖局只剩三个镖师坐镇。

赵小山来过很多次,镖师们都认识他,还以为他要人跟着走镖。

还没等他们开口,赵小山直接开门见山道:“我不要你们走镖,我知道你们没人了,我想去京城,大哥你们能不能给我家丰收弄个路引。”

留守的镖师大惊,“赵公子不去并州了?怎么要去京城?”

这些镖师都是何言昌的手下,十分可靠,赵小山却不愿多说,敷衍道:“我爹娘他们有总镖头护送绝对安全,没什么需要我操心的,我想去京城看看。”

三个镖师点点头没再多问,先把最近听来的消息和赵小山分享了一下。

原来就这么几天的功夫,黄太后便昭告天下说周彻弑君篡夺皇位扰乱朝纲颠覆正统,如此奸诈小人天下英雄该当得而诛之,号召大景各地起而反叛,以清正朝纲重建秩序。

不过周彻已在京城顺利登基,又前后发了好几道诏令安抚南方豪强,以至于黄太后的檄文发出去并没有掀起什么水花。

毕竟谁当皇帝都无所谓,他们还是当着地方的地主,收着地里的租子。

黄太后现在正抓紧时间扩编军队,卫州和青州府已经有胥吏下乡抓人充军的事,他们荣河现在还没太大的动静,但也快了,建议赵小山去京城一定要小心云云。

至于路引,恕他们无能为力。

总镖头不在,他们也不知道门路。

赵小山无法,只得调转枪头去了马恭回的大儒老师那。

这大儒他见过一次,为人十分傲慢,那次见面十分看不上他身上的铜臭气,全程没什么好脸色。

如无必要赵小山是不愿见他的。

但他现在在荣河走投无路,能想到的也只剩他这棵大树。

马恭回因为李伯玉小舅子这身份早就逃了,自己是他爱徒的朋友,应该不会被拒绝。

然而抱的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

这读书人的酸腐在这大儒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赵小山把情况一说,立即遭到了大儒的猛烈斥责强烈反对,理由是这样的:

护国郡王身为旁支宗室,竟妄图谋权篡位,真真为逆贼也,马恭回竟是这种逆贼拥趸,老夫真真为其羞愧,老夫已将其逐出师门,你也从哪来的回哪里去,再不走小心老夫向衙门告发你。

赵小山不仅没淘到路引,反被这酸腐大儒家的仆人给撵了出来,形容十分狼狈……

只怪他平时交际太少,没经营什么人脉,遇到事的时候就麻了爪。

算了,靠谁都不如靠自己,既然没有路引,那就走一步算一步吧。

赵小山和朱丰收没了办法,先去铁铺和药铺买了点防身的东西,最后买了点干粮放在车上,连夜出了荣河。

赵小山自来到大景朝前后出过三次远门,因为有钞能力的加持,每次出门不说前呼后拥,至少旅途舒适安全无虞,从没像这次这般狼狈。

两人出了荣河后也没敢走大路,专门挑小路走,赶车也是轮换着来,饿了就吃点带来的干粮,渴了就从附近的小溪里打点水拿着小炉子烧点喝。

晚上窝在驴车里实在伸不开腿,两个人在小小的车厢里挤的密不透风翻身都费劲,被子只有一个,夜晚的凉风透过小被子呼呼的吹进来,冻的人骨头都冷,衣服长期不换又酸又臭,过的要多艰苦有多艰苦。

折腾了四五天后,赵小山再也没了前两天的斗志昂扬,整个人都萎靡了。

他感觉自己纯粹有病,不论是密水还是荣河现在都好好的,也没说要抓他,他自己先风声鹤唳起来,好好的客栈不去主,非要住什么荒郊野外,好酒好菜不吃,非要出门啃干吧馒头,属于是感动自己没苦硬吃的典型。

再也不能这样活,再也不能这样过。

忍无可忍无须再忍,赵小山将手里的干吧干粮一扔,决定先进城吃顿好的再说。

距离他们最近的是东乡县,下定决心后两人牵着驴车马不停蹄的便朝着东乡县城门走去。

结果两人还没进城便被吓了回来。

因为他们队伍最前面的两人正好也是密水的,两人都由路引,但解释不明白为什么要来东乡县,那守城的胥吏人狠话不多,直接给二人安上一个叛党同伙的帽子,一人一根铁链子送上。

两人被绑一边挣扎一边嘴里大喊冤枉,“冤枉啊大人我们冤枉啊,我们就是来走亲戚的,根本不认识什么叛贼。”

然而那几个胥吏根本没回应他们,只对后面排队的人群喊话:“密水县是叛贼周彻的前封地,现在已经被划为判县,里面有不少周彻的同党都逃了出来,你们中谁是密水县的赶紧站出来,先将路引拿出来,若解释不明白为什么出来,别怪本官不客气。”

赵小山和朱丰收吓的肝胆欲裂,对视一眼,再顾不得吃好喝好的伟大宏图,急忙拉着驴车,从排队的队伍里撤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