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颠簸,到梁州时已是五月中旬。
他们到的时间刚刚好,还有两天就是婚期了。
周彻很忙,根本抽不出时间招待他们,只派了李球过来迎接。
离的老远,赵小山就看到了似高塔般壮硕的李球,激动的爬出马车挥臂高呼:“李大哥,李大哥,我在这呢……”
李球骑在马上,听到动静立马跑了过来,边跑边哈哈:“好小子,可算等到你们了,怎么才来。”
两人下车下马,快速朝对方跑去,见面之后一个熊抱,激动的啪啪拍打对方的后背。
“你们怎么来的这么晚,这些天我每天都派人来等着,可急死我了。”
“李大哥,你咋变这么黑了?”
“你过来晒一年你也黑!还嫌弃上我了!等会你看到白先生更惊讶,他现在再不是以前书生的模样了,比我还黑呢!”
“是吗,为啥啊,那咱快过去吧……”
两年没见,二人没有一点隔阂,似乎有说不完的话题,嘻嘻哈哈的很快打成一片。
直到程理下车过来后,李球才算又老实下来。
很快,李球带着赵小山一行人直奔郡公府而去,虽然不能见到周彻,还是应该先过去打个招呼报备一下。
梁州地处西北,这里虽然是沟通西域剑指北方的要地,但毕竟远离中原和江南,繁华却不富庶。
街道很宽,精美的建筑倒是少见。青砖红瓦的房屋拢共那么几个,大部分都是木质的和泥坯的。
街道上穿着各色服饰的都有,就连碧眼金发的西洋人都有,有骑马的,骑骆驼的,还有骑驴子的。
道两旁的店铺种类丰富,沿街摆摊的也不少,赵小山还看到了肉臊子面摊,热气腾腾的面条一端上来,那么老远都能闻到香味。
这梁州城倒是被周彻治理的不错。
李球骑着马走在旁边,看到赵小山眼里的赞赏,与有荣焉的挺了挺胸,骄傲的说道:
“不错吧,这都是咱郡公的功劳。我们刚来的时候你没看呢,又脏又乱,骆驼的屎满大街都是,我刚进城那会差点给我熏吐了,还是郡公这一年多的整顿才有了今天的样子。”
李球说的太有画面感,让赵小山脑海里迅速浮现出印度街头的画面,点点头,“确实不错,虽然没有荣河富庶,但看起来生机勃勃的,郡公威武。”
周彻的郡公府是他被先帝封赏后才盖的,因为时间紧张,是在原来一个富商的宅邸基础上扩大重建的。
府邸规模很大,但风格粗糙,花草也不精细,连密水的侯府都不如。
主子大婚在即,府里的下人全都忙忙碌碌的,不是布置就是打扫,大管家小管事一个个全都忙的脚不沾地,指挥这指挥那的。
周彻果然没在府里,赵小山也没失望,和管事的说了一声便让李球带他们去最近的客栈。
“去什么客栈,你们大老远来的,就住府里的客房,这府里客房多的是。”
“郡公大婚,来贺喜的一定很多,我们身份低微,还是别过来添乱了。若冲撞到那些贵人就不好了,反倒让郡公为难,住在外面出入还方便。”
李球一想觉得也对,便领着他们一行人朝外走去。
“走,去白先生家,他家地方大,还碰不到贵人,白先生要是看到你们来绝对高兴。”
李球未成婚,便没在梁州城买房,一直住在侍卫们的“集体宿舍”里。
倒是白先生因为娶了马帮的大小姐,获赠一套大宅子嫁妆,直接变成了人生赢家。
周彻即将大婚,白常文作为第一军师,这时也异常忙碌没在府里。
倒是他媳妇儿在家,听说李球一行人拜访,当即迎了出来。
“小子赵小山,给嫂子行礼了,嫂子好。”
作完揖后,赵小山拿出了自己的见面礼——两个琉璃水瓶。
“你就是赵小山?先生经常提起你,说你聪明厉害,没想到竟然这么年轻,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这马帮大小姐姓闫名惜君,二十五六岁的样子,一身紧身红衣,头发简单的挽着一个马尾样的发髻,打量他的眼神晶亮,说话也咋咋呼呼声音很大,看起来英姿飒爽,完全没有女子的娇羞。
她的手里拿着马鞭,额头上还残留着虚汗,一看就是刚跑完马过来。
“李球你个混小子,山子老弟过来你也不先招呼一声,快,别多礼了,坐下喝茶。”
李球显然是常来的,态度自然而随性,还不等人家女主人发话,便一屁股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杯茶。
闫惜君接过侍女递过来的两个琉璃水瓶,“呀”了一声,眼中充满了惊叹。
“这是西洋来的玩意儿吧,听说得值不少钱呢,赵老弟的礼物也太贵重了。”
赵小山笑了笑解释道:“自家产的东西,不值什么的,嫂子收下就是。”
“自家产的?”闫惜君又是一阵惊呼。
李球喝了一口茶后口也不干了,连忙解释起来。
闫惜君听后,看向赵小山的眼神更亮,直呼:“怪不得先生总是说赵老弟奇才,这西洋的玩意儿都能做出来,真是大奇才。”
两句话的功夫,几人便熟络起来。闫惜君三句话里两句话夸赵小山聪明绝顶,一句话贬低李球不学无术大老粗。
赵小山一路奔波,又坐了这么久,早就没了精神,闫惜君看出了他们的疲态,连忙叫下人准备客房和热水,让他们先去洗漱休息,等晚上吃饭再出来。
赵小山等人自然求之不得,好好洗了一个奢侈的热水澡后,躺在软乎乎的床上便一觉闷了过去。
直到听到有人敲门才知道天都黑了,他睡了整整一下午,下人说白老爷回来了,在饭厅预备了酒席邀请他前去。
睡了一觉,赵小山觉得精神多了,穿好衣服碰到同样精神抖擞的程理,两人一起前往饭厅。
见到白常文时,赵小山连最基本的礼数都忘了,嘴巴直接变成了o型——原来风度翩翩儒雅风流的白先生,怎么变成了黑炭皮肤一口白牙的许三多?!
白先生虽然穿了一身长衫,头上顶着发冠,手上还握着读书人专属装逼小扇子,但那肤色和这装扮着实不配。
“哈哈哈,我就说山子得吓傻吧……”李球在一旁乐的合不拢嘴,胸腔都振的直颤。
白常文走过来拉住赵小山和程理,“许久不见,连我都不认识了?还是惊喜的傻掉了?”
“自从认识娘子后我便很喜欢骑马,闲暇时便爱陪着夫人骑马,西北的风沙大,阳光也足,这肤色便黑了下来。”
好吧,理由虽然合理,但他还是不能接受。
赵小山一直到入座后很久才逐渐接受了白常文的新形象,帅大叔变成了西北糙汉,这样的心理冲击让他恍惚了好久,感觉很受伤。
不过看他和闫惜君之间互动频繁,眼神缠绵黏糊,赵小山又很是纳闷。
老白难道真喜欢这马帮大小姐了?当初不是说为周彻献身不得不么?
估计最开始确实是因公献身,后来不知不觉中被爱感化,沦落温柔乡了。
也是,白常文都三十多岁人到中年了,人家闫惜君才二十多岁,老夫少妻的最能燃起爱的火花了。
席间赵小山小心思不断嘴上恭维不停,闫惜君爽朗的张罗,李球没大没小的呼哈,程理附和一二,一派其乐融融之相。
喝到最后,几人都醉了,李球醉醺醺的搂着赵小山的肩膀,嚷嚷着要和他住一起。
赵小山烦的不行,推又推不动,最后迷迷糊糊的却进了程理的房间。
等第二天早晨程理醒来时发现床上躺了两个人,他还以为昨晚酒后失德了,吓的大叫一声。
等看清是赵小山和李球后又哭笑不得。
周彻大婚,宾客云集而至,李球作为侍卫长昨天旷工一天已经很不像话了,今天一早起来气囔囔的咬着馒头去了郡公府上岗执勤。
白常文也被安排了新的工作——接待。
据说今天有好几拨宗室派来贺喜的队伍要进城,这些接待工作都有他负责。
而周彻今天也将一起出城——去迎接从京城来的叔公。
这位小叔公是周彻最最直系的亲人了,周彻成亲,他没道理不来。
赵小山从认识周彻开始就听说了这一位的传奇事迹,一直未曾得见,今天正好没什么事,便跟着白常文一起出城去见识见识。
几人刚走出去没多远就见到了周彻的队伍,此时的他正骑在马上快步朝前奔跑,看到白常文几人,一勒缰绳,“吁”的一声叫停了马儿。
“好你个赵小山!来了怎么不住在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