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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天了,他终于见到亲人了。

赵小山站在牢房门前,看着急匆匆赶来的李伯玉,眼泪唰一下飙了出来。

李伯玉一路快跑过来,见到赵小山的第一眼,眼泪也瞬间湿了眼眶。

“山子……你,你吃苦了……”

此时的赵小山形销骨立,瘦了老大一圈,宽大的衣服穿在身上空荡荡的,头发蓬乱,脸上污糟,最可怜的是,他光着双脚,竟连双鞋都没穿。

“哥来晚了,山子,哥对不起你,哥来迟了……”

李伯玉紧紧握住赵小山的手,被愧疚淹没,心中一抽一抽的疼。

若没陪自己来京城,赵小山何至于遭此大罪。

赵小山抹了把眼泪,来不及叙旧,急声问道:“伯玉哥,现在外面什么情况了?”

李伯玉深知探监一次不易,也顾不得伤感,回道:

“说来话长,你失踪那日起京城突然全城戒严了。街上全是巡视的士兵,和平日里巡逻的府兵一点不同,一看就是正规军队。

我和杜子尘他们被锁在府里不得而出,想出门打听一二就被撵回来。本以为你能很快回来,却迟迟未归。”

一连等了两天都没见到人,李伯玉当时急的不行。

当初赵小山出门的时候也没说去哪,他们就是想找都不知道去哪找。

李伯玉知道外面一定出大事了,到了晚上他带着一个侍卫趁那些巡逻的兵甲换防时,偷偷溜到大街上想打听一下情况。

可谁知找了一圈街面上连个人影都没找到,李伯玉见状便知京城定是出大事了。

只是他不过一介举子,在京城除了淳郡公府这个住处外,别的人一概不认识,就算想找人都无处可寻。

折腾了大半天,不仅没打听到任何有用的消息,还差点被巡逻的兵甲抓到,李伯玉只能带人回去了。

接下来的两天外面依旧风声鹤唳,李伯玉每次派人出门都没能成功,等的是心急如焚,像是热锅里的蚂蚱。

正不知如何是好时,侯府的大门被叩响,原来是朱丰收回来了。

送他回来的竟是当日在柳州码头随手救下的那个脚夫牛二。

原来朱丰收那日和赵小山回家的路上被“游行”的队伍冲散了,他知道自家主子有危险,连忙想冲进去找人,奈何人还没找到呢,就突然遇到了变故。

他在外围,一看穿着就知道是仆人一类的,两方打斗时自然无人会顾及,一刀过来,直接砍在他后背上,昏死过去。

事后金不焕派人清扫现场时,误伤的举子他还让人好好收敛,像朱丰收这样的,不管死活直接扔到城外了事。

那帮兵甲不愿意埋人的时候脏了自己的手,就在城外找了几个脚夫帮忙。

好巧不巧,那脚夫里竟然有牛二!

原来自上次柳州码头出事后,他大哥便一直在家养伤不能上工。

这倒也无妨,可恨的是上次那个雇主贪官也不知干啥的,临走之前特意派人来叮嘱码头的管事,说牛大干活不利索,以后都不要用他。

这本不是什么大事,可能那雇主说过就过去了。

而且那雇主也不知是个什么分身,倒也无需惧他。

可码头的管事却觉得牛大也是个可有可无的,没了他有的是人。

于是乎,等牛二安顿好哥哥再去上工时,竟是无工可上。

牛二也是有妻有儿的人,柳州码头明摆着不再用他,走投无路下他便想着来京城碰碰运气找找出路。

反正他有一把子力气,而且柳州距离京城也很近。

就是这么赶巧,重伤垂死的朱丰收就这么让牛二碰上了。

牛二受了李伯玉他们的恩惠,自然一下认出了朱丰收就是当日恩人身边的小厮。

他不知城中发生了何事,但看朱丰收的伤口也暗暗吃惊。

谨慎起见,他先是随众人将那些尸体扔进了乱葬岗,待其他人走后,他借口要回家又折返回去,将朱丰收扛起来,运回了自己在城外搭的窝棚里。

朱丰收受了伤,一直昏迷不醒,牛二手里银钱有限,又不敢带他去医馆看病,只能买些便宜的药给他治疗。

这一治疗就治疗了三天。

朱丰收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找到赵小山,奈何当时城门紧闭他们进不去,外加上朱丰收动弹不得,找了几次机会,都没成功。

好在封禁第六天,紧锁的京城大门终于打开了,却是只能进不能出。

牛二和朱丰收一听,顾不得其他,连忙进城,直奔淳县侯的宅子,这才让李伯玉知道了赵小山的下落。

“丰收说他和牛二去那乱葬岗又找了几圈,发现那些尸体里没找到你,估摸着你应该是随着那些人被抓起来了。”

“只是京城一直封禁,我们出门一趟不容易,好不容易打探到你们被关在大牢里,没有性命之忧才算放下心来。只是我要进来探望,却不被允许,说是没有上面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探视。若不是这次你来传话,我现在还进不来呢。”

李伯玉把前因后果说完,又哽咽道:“山子,你受苦了。”

赵小山哪有心思听这些,急忙问道:“伯玉哥,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问你,现在皇上有没有消息传出来,现在主持朝政的到底是谁?”

李伯玉摇摇头,“这我不太清楚,倒是牛二回来说陛下现在还没醒,现在大皇子和太子一直在伺疾,现在所有大臣都被困在宫里不得出,听说是首辅大人和贤王下令封城的,但具体是谁让城外的羽林军进的城就不知道了。”

若是皇帝醒了,怎么还能让他们这些学子被关这么久。

“那他知不知道抓我们的那个副将是谁授意的?”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李伯玉继续摇头,“不过那些大人的事和你还没关系,当务之急是如何把你捞出来!”

这下轮到赵小山摇头了,“伯玉哥,只要陛下醒了我们自然能出去,现在待在这里也没有危险,你不必担心。”

看到李伯玉他们是安全的他就放心了。

他也想出去,但李伯玉在京城举目无亲的,想要捞他谈何容易。

“伯玉哥,我在这里很安全,你不用担心,只不过这里衣食无着,若可以,你给我送些衣物吃食吧。”

他打算再等几天,若迟迟没等到放行的消息,他再让人去找何言昌的三哥。

就是不知道人家能不能搭理他。

他们这边话还没说完,那边的小吏便过来催促了。

刑老六说了,他们这些人很重要,不得有闪失,放李伯玉进来是他网开一面,仅此一次。

李伯玉紧紧握住赵小山的手,一脸的担忧懊恼。

“山子,那我走了,你在这里一切小心,若有什么需要你再找人传话。”

那个牢头说了,跑这一次腿便要五百两银子。

乍一听还觉得多,可是能见到完好的赵小山,李伯玉觉得这钱花的值了。

“伯玉哥,京城恐有变动,我不在身边,你一定要紧闭大门守好门户,让牛二多打听消息,随即应变,我在这里很安全,你们才要多保重。”

见赵小山身处囹圄还不忘操心他们,李伯玉眼眶又湿了。

在小吏的不断呵斥催促下,李伯玉恋恋不舍一步一回头的走了出去。

此时的他深恨自己的无能,看到好兄弟坐牢竟是一点办法都无。

同时,他又很愧疚,赵小山陪他赶考两次,每次都遭遇危险。

刑老六的五百两银子已经付过了,李伯玉回府之后,快速的收拾出来些被褥鞋帽吃喝等物品,好说歹说,又悄悄给刑老六孝敬了一百两,才把东西送了进去。

当天晚上,赵小山终于穿上了久违的鞋,换下了那套酸臭的衣服,吃到了一顿正常的饭菜。

蒋重珍一行人也跟着混上了几口,吃到那热乎乎的大肉包子时,眼泪鼻涕都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