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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老爷子哆哆嗦嗦地接过孙子手里的玉米,神情凝重。

他赵九明这辈子也算曲折坎坷见过世面的,小时候随族人从北方逃难到南方,长大后又出去跑了几年单帮,婆娘没了后他老老实实的守着儿子过日子,总算给儿子娶了媳妇儿,看着孙子重孙子出生,他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了。

不成想,老了老了,在孙子的带动下家里起势了,他成了村里人人羡慕的富贵老爷子。

他满足,他也骄傲。

他六十多了,这岁数无论在哪都算高寿了,本以为剩下的日子就是吃点喝点,享点儿孙的福,寿终正寝的。

现在孙子却将如此重担交付在他手上。

这可是关系到很多人填饱肚子的大事,意义重大,他突然就紧张了。

“孙儿啊,爷,能行么?万一要是种毁了可咋办?”

赵小山岂能看不出老头子的忐忑,沉声道:

“爷,这颗你都种活了你还怕啥?你这都是有经验了,顶多就是多种几颗的事。”

“孙儿,那咱们啥时候开种?现在刚七月,今年还来得及么?”

赵老爷子真想马上就行动,他实在等不得来年了。

这个问题赵小山也不好说,他在现代没种过地,对玉米的生长周期不太了解。

但他刚拿到这颗玉米时是两个多月前,那时候这玉米还是一株小秧苗。

从种子到小秧苗顶多一个月,加上现在这两个多月,也就是一百来天?

现在刚七月初,从现在开始种,到了十月份也就成熟了。

十月份,他们的秋粮也是那个时候成熟,十一月份才开始慢慢冷起来,但那时候也是零上。

他大哥那时候去服劳役,地还没冻硬呢。

去年冬天温度虽然低,但一场雪没下过,最低温度也就零下十度以内。

如果这么算的话,他的玉米完全可以现在栽种!也许在入冬前就可以收获。

想到这,赵小山兴奋的将自己的推理说给赵老爷子和赵来福说,最后又总结道:

“爷,如果咱们这马上就能种,这两棒玉米我就自己都留着,不给淳县侯送去了,反正这事我还没和他说呢。咱可以等秋天收完了再给他送点过去。”

赵老爷摇了摇头,“不行,这么大的事你咋能不告诉人家,人家借你这么多钱,你告诉他让他也高兴高兴。”

“你放心吧孙儿,这一颗一共两棒,一棒上面一二百粒种子,等秋天,爷爷还给你一二百棒成果!”

赵老爷子看着手里黄的小颗粒,眼神发光,脸色发红。

他像是突然找到了人生的真谛和意义,竟是一刻也不想等了,将那棒玉米揣好,放进了自己的小屋里,然后换了一套干活的补丁衣服就朝老宅走去。

“爹,你这是干啥啊?风风火火的?”赵来福在后面撵着问。

“我把后院的萝卜白菜都拔了,给咱玉米腾地方。”

“爹,马上要吃饭了,你着啥急啊?”

“吃什么饭吃饭!一顿不吃能饿死你啊?要是再拖拉点今年就种不上了,这一棒的种子毁了,我看你还能不能吃得下去!”

赵来福好好的被老头子训斥了一顿,也没敢反驳。

“你个龟儿,你这么大岁数了一点眼力劲没有?看着我老天拔地的干活,你干站着?还不赶紧滚回去换件衣服跟着一起干!”

赵来福连忙“哦哦”两声,也跑回了自己屋换了身衣服。

结果饭做好了,等吃饭的时候刘氏才发现家里的三个男人都跑到老宅后院了。

她匆忙赶到后院才发现,这三人没干别的,竟然在拔她春天辛辛苦苦种下的白菜萝卜。

“孩儿他爹,你们这是干啥呐?好好的菜你们为啥要拔啊?”

刘氏脑袋一顿眩晕,她一园子的菜啊,已经横七竖八的躺在地垄上,眼看着是不能活了。

“孩儿他娘,快来帮忙,你咋种了这么多菜呢?俺们拔了半天了,大壮呢,大壮中午回来让他也赶紧过来。”

要是往常,刘氏看这样早就破口大骂了,但这次她竟憋着没敢吱声。

因为赵老爷子也跟着胡闹呢。

她娘家兄弟一家子过来这事,老爷子和自家男人给足了她面子,她讨好还来不及呢。

想了想,刘氏到底一句话没再说,撸起袖子也跟着下了地。

后来前面的夏氏和文氏也听到动静跟着出来了,大家伙一起努力,整整一院子的菜都拔了干净。

等干完这点活,赵小山才想起一个严重的问题:他家玉米种子就那么些,他们是不是拔的太多了?

赵老爷子看了看院子,好像也意识到自己刚才脑子发热了。

但这么多后辈都在,他实在拉不下面子承认错误,大手一挥,“走,吃饭,吃完饭接着干。”

等简单吃过饭后,赵来福在赵老爷子的指挥下,将大黑牛从牛棚里拉了出来,挂上套子,开始在后院翻地。

赵老爷子这行动力,简直秒杀他们所有人。

等晚上日头落下天大黑的时候,他家后院已经全收拾出来,连垄都趟好了。

“今天晚上先到这,咱明天就直接种,越快越好。山子,那棒你要送给侯爷你就快去,不是说他马上要走了么?别耽误时间,现在啥都不重要,时间最最要紧!”

赵老爷子还是年龄大了,今天忙叨了一天,到了晚上明显气力不足,连饭都没吃两口,交代两声就回了自己屋子。

刘氏已经从赵来福嘴里知道了事情的始末,对于赵小山那颗玉米真能丰收还处于震惊的状态。

一想到秋天老爷子的玉米真熟了,以后他们就可以大面积种植,刘氏顿时不惦记那点萝卜白菜了。

但想到以后种地的问题,刘氏突然想到一件事,今天下午忙活了老半天,差点忘了。

刘氏匆匆走到西厢赵小山的屋子,看儿子在桌子那写写画画的,刘氏不敢墨迹怕耽误儿子正事,就站在门口那说道:

“山子,今天上午咱村的陈俊生来找我,说想卖地,就他家在后屯那块的两亩地。他说现在他和他儿子都在作坊干活,家里两个女人实在忙不过来那么多,就想卖两亩,问咱家买不买呢。”

赵小山转过身,“那块地是良田么?”

“是良田,那一片都是好地。他说咱家要买的话就算十一两一亩,给便宜点。”

十一两一亩,确实不算贵了,毕竟是良田。

要知道这时代的人是宁可命都不要了也要把地紧紧握在手里的,有地才有根,有根才能长大成活。

所以土地的价格一直虚高不下,差一点的山地都是七八两一亩(如现在的高山园区,因为是山地,就相对便宜很多,买的时候按八两一亩算的。)

但是熟地就会贵很多,那些地力肥沃有劲又靠近水源的好地,十五六两也卖过。

“山子,娘觉得买下来也行,咱家一直就那么三亩地,还是太少了。他家这价格也不贵,要正常卖,十三四两都能卖上。给咱十一两挺便宜的了。”

还有两句话刘氏没说,就他家现在手里的三亩地,以后赵大壮和赵小山分家的时候都不够分的。

虽然赵小山有作坊,可谁又能肯定他们家一辈子都干下去。

说到底,庄户人家,还是手里有地心里更有底。

赵小山知道他娘的意思,如若玉米真的成功了,以后他们家一定是要大面积种植的,那买地则是必然的。

“娘,明天我给你三十两银子,你去找我李大爷让他做中人,把地买下来,等红契啥的等我密水回来我再去办。”

顿了顿,赵小山又加了一句,“娘,以后但凡谁家有地要卖,你都一口答应下来,咱家大量收购。”

刘氏没想到儿子这么大口气,惊了惊,“山子,你还想变成地主啊?”

“娘,你不想变成地主婆?”

“想啊,娘咋不想,那娘就等着了。你先忙吧,娘回去了。”

刘氏笑着说完话,慢慢退了出去,从外面把门关上了。

从儿子房里出来后,刘氏多少是失落的。

她也说不上来为啥失落,就觉得和儿子没以前好了。

以前小儿子可黏糊她了,总围着她身前身后的转悠。

那时候她天天忙着家里地里的活,实在没精力管他,还嫌烦。

现在儿子长大了,还越来越能干,却离她越来越远了。

对她们总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有时候她甚至觉得山子对待她和对待作坊里的雇工们没啥区别。

刘氏心情沉闷的回了自己屋,这屋子大,宽敞还亮堂,屋里的桌椅板凳都是小儿子花了很多钱买的,看起来又新又漂亮,村里人来了都非常羡慕。

可她总是住的不习惯,觉得空荡荡的。

她还是更喜欢原来的小屋,又小又破,可有人气,钱匣子就在炕下面,她一伸手就能碰到。

“咋了这是?去山子那屋干啥啊?”赵来福换好了衣服,正斜靠在炕上等着刘氏回来。

媳妇儿一进屋他就看出了她脸色不好。

刘氏瘪了瘪嘴,“孩儿他爹,你说山子咋和咱们不亲了?”

“咋不亲?他就是太忙了,手里这么多事呢,哪还能像小时候似的天天黏糊你,你咋突然这么想了。”

刘氏想着刚才赵小山对自己不冷不热的态度,心里酸的难受。

她知道孩子忙,可她就是很失落,她觉得孩子已经不需要她了。

“孩子还是别长大的好,长大了就和自己不亲了。娇娘也别嫁人了,嫁人了以后就是别人家的,以后回家一趟都费劲,哪有自家来的自在。”

赵来福笑了笑,从炕上下来将刘氏拉过来,笑的一脸温和,“全家就你最急,这阵又说不让嫁了,你到底让嫁还是不让嫁?”

“我说不让嫁就能不嫁么?谁家姑娘不嫁人的?那唾沫星子都能把人淹死!要是行,我都想留她一辈子呢,就在眼皮子底下,看谁敢欺负我儿。”

赵来福搂过老妻宽厚的肩膀,拍了拍安慰道:“孩子大了,各有各的事,以后也有自己的福气,你就别操心了。咱家山子厉害着呢,他说帮着琢磨指定比你瞎张罗的强。”

刘氏不服,“我咋就瞎张罗了?媒婆介绍哪个我没仔细打听?我还能坑了姑娘不成?”

“是是是,你是最爱孩子的好娘,你最好了……”

赵来福和刘氏在这边厢讨论着赵娇娘的婚事,那边赵小山正坐在赵娇娘的房间里也在讨论婚事。

明天他要去密水,淳县侯后天启程出发去往京城,他要送行,外加送玉米。

李球作为侍卫,理所当然的也要跟着去。肥皂作坊的生意都交给白常文搭理。

这一去,也不知道具体什么时候能回来,快则两三个月,慢则……不好说。

所以他特意过来问问二姐,对于那天李球的提议到底怎么想的。

赵娇娘的屋里也点着油灯,此刻的她正伏案拿笔写着什么。

听到弟弟的来意,赵娇娘的表情还是很淡定。

“我可以嫁给他,他也不用入赘,但是我有一个条件,我以后还想住在古仙村,还想在村学教书。要是他同意,等他回来就可以成亲,要是不行,那就拉倒。”

想了想,赵娇娘又补充一句:“山子,你说过的话还算数吧?”

赵小山点点头,他这人,就是有信用,说过的话绝对算数。

“山子,我想清楚了,要是李球不同意我的要求,那我以后就不成亲了。反正不论嫁给谁都一样。都要远离自家,上伺候公婆下伺候孩子,一天从早到晚的忙活个没完。”

“现在在家我能当教书女先生,能点着油灯写写字看看书,等嫁了人,别说看书写字了,就连摸毛笔的机会都不会有。

我嫁不出去确实会有不少人笑话我笑话咱娘,可就因为顾忌别人说几句话我就要让自己这辈子都憋屈着过?

我从程先生和马先生那听说了,城里也有不少女先生,她们很多都是自梳女,以后我就做自梳女。

要是你们嫌弃我带累了家里的名声,那我就搬出去住,离你们远点。”

赵小山万万没想到二姐能说出这样一番话,他震惊极了。

读书使人明理,在她的身上得到了极大的应验!

赵娇娘真的变了,变的通透了,变的自信了,也变的不再迷茫。

甚至可以说,她已经找到了自己人生的方向。

赵小山觉得此刻心里复杂极了,他很欣慰看到二姐的改变,也很担忧她以后要走的路有多难,要承担的压力有多大。

“二姐,你放心吧,你弟弟我说过的话绝对算数。你不用考虑那么多,想干啥就干啥,不嫁又能怎么的,一切我给你挡着。”

赵娇娘低头笑了笑,再抬头时眼眶里泪光闪烁,“谢谢你山子,二姐谢谢你。”

或许是不想将气愤弄的太伤感,又笑道:“谁说我不嫁的,这不答应李球了么,但这事你打算啥时候和咱娘说?这事是你揽的,你去说!”

赵小山:好吧……

一想到刘氏可能的反应,他现在就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