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上没有救世主。”
周华掐灭了刚点燃的香烟,接受着媒体的采访。
面对着媒体对他的称呼,他叹了一口气,说着刚刚那句话。
“或者说,每个人的救世主,就是他自己。”
说完最后这句话后,周华拒绝了接下来的采访,一个人落寞的离开了会场。
傍晚的上京,有些凉意。
周华情不自禁的将手放进兜里,想要再掏一根香烟,可摸索了半天,最后又放弃了。
他默默地,按照记忆里的路线,行走在上京的大街上。
他已有三十年没来过上京了,可他也发现了这三十年来,至少在他记忆里的那条街却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变化。
只是街上的年轻人,从他们那一代,又换成了现在这一代。
他不自觉的在路上变得很惬意,似乎他也回到了年轻时候,那个意气风发的青年。
原本佝偻的后背,也在这一步步中变得挺拔。
那洗了又洗,早已发黄的白衬衫,也随着他前进的步伐,回到了它刚被周华买到手的那一刻。
他的心情变得越来越愉悦,脚步也越来越轻盈,刚输掉比赛后的无奈,也被他暂时的抛之脑后。
直到,他来到了和别人约好的地点,看着与记忆里一模一样的店面,他小心翼翼的想推开了那扇老旧的玻璃门。
他,嘴角旁的笑容开始消退,他原本挺直的的后背开始佝偻,他又局促的将手伸进了兜里,似乎想要再找一根香烟。
“原来一切都变了啊。”
他望着玻璃门上不再年轻的自己,忍不住感慨着。
……
老周和周华作为当年棋类运动的佼佼者,二人曾是不错的朋友。
虽然三十多年未曾联系,但友谊这东西就很奇怪,它可以被任何东西所改变,但它唯独不会被时间所改变。
甚至还会因为时间,回归到最原始的纯真。
这家饭店,是老周和周华以及不少棋类职业选手最常去的饭店。
虽然它的味道算不上顶尖,但它的价格很是优惠,米饭随便续是它的传统。
在那个棋类选手普遍收入都不高的年代,这家饭店一直都在支撑着很多人的梦想。
如今几十年时间过去,这家饭店也随着物价飞涨不可避免的涨价了,但它却依旧坚持着它的传统。
可惜,无论是老周还是周华,他们两都不再年轻,也都无法像以前一样一顿饭吃个三四碗米饭。
饭店老板早已换人,是以前老板的小儿子,他的年岁也不小了,四十七八的年纪,有一个正在上大学的孩子。
但他的孩子八成不会继承他们家二代人共同经营的饭店,因为这家饭店收入算不上太多,无法支撑他以后的梦想。
小老板也认出了周华,认出了这个被不少媒体报告过老好人。
他很兴奋得拉着周华合照,也兴奋的表达了他对周华的敬佩。
他能做的不多,毕竟他饭店的收入也不算太高,他也只能以免单的方式以及自己最拿手的小菜来表达男人之间的敬意。
周华笑着接受了,他尝着老板精心制作的小菜,和老周聊着过往。
杨铮在一旁默默地听着二位老人聊着过往。
他们似乎早就看透世间的繁华,曾经他们的梦想有很多,但历经了半生,又回归成平平淡淡这四个字。
周华也注意到了杨铮,他也从老周口中得知,这是他最寄予厚望的后辈。
周华也不再像之前那么唯唯诺诺,而是端正好态度给着杨铮许多建议。
这些建议大多都是人生的建议,或许是因为老师做久了,他也不免变得爱说大道理。
杨铮望着周华眼里的那份真挚,他点了点头,认真的听从周华前辈口中诸多的道理。
虽然有着不少大道理不认同,但他也没有反驳。
不过杨铮也很赞同周华前辈的那句关于救世主的大道理。
他更是觉得每个人的救世主其实就是他们自己。
周华很难得遇见如此有耐心的后辈,他的脸上笑容越来越多,这顿晚饭的滋味也随着他们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丰盛。
老周或许也是因为很久没遇见如此聊得来的朋友,他也不免开始将话题从天南扯到地北,从过去扯到现在。
老周也好像并不在意刚刚输掉比赛的周华,将话题放在这次比赛上。
周华笑骂着老周,笑着说他丝毫没有给自己留面子,随后他又诉说着自己的看法。
他觉得这次世界象棋大赛本意是好的,但加入其他象棋棋种比赛却又是画蛇添足。
他不悲观,也很现实,至少在他的眼里,华夏象棋并不会被任何棋类运动所取代。
也虽然现在很多媒体都在唱衰这华夏象棋,也以人工智能为切入点,去将所有棋类运动批判的一无是处。
可下棋的主体,是人。
人有思想,有情绪,有自己的判断和自己的喜好。
象棋可以说是文化,也可以说是提供情绪价值的游戏,更可以说是锻炼智力的工具,象棋是多样性的,它在人们眼里也有着不同的定义。
它不应该被分出高下,而是更应该去尽力的展现华夏象棋的魅力。
可现在太多人都只想去提升华夏象棋的商业价值,而牺牲它本身的娱乐性。
胜负和的判定规则改变,还有诸多新增步数的胜负规则,虽说让象棋的竞技性提升了不少,但同样也增加它职业比赛的上手难度。
甚至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就连专业裁判都弄不清它的比赛规则。
明明华夏象棋本就是凭借着它简单的规则,还有无穷的可能性成为华夏受众最广的棋类运动。
可他们却以华夏象棋上不了台面为由,不停的增添规则,再扩大象棋上手难度的同时,也让象棋无穷的可能性变成一个个无趣的公式。
当然这也是周华自己的个人见解。
作为曾经亚洲棋王,虽然是不同种类的国际象棋棋手,但他早就看透了这些棋类运动共通的本质。
不然他又怎么会在当年,认为自己看不到希望,而提前为自己找好所谓的退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