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东赢了。
出乎意料的赢了。
她第一次把赌注放在她最不擅长的马上,没想到最后赢得不是棋力,而是最为单纯的子力。
她原本都快要放弃,但想到了父亲,想到了自己一路以来的颠簸,她重燃了希望。
象棋虽然是一步错,步步错,但只要“亡羊补牢”的及时,还有着一颗“永不妥协”的心。
象棋能创造的奇迹可不比其他棋类运动的要少。
孙破军心满意足的走下了舞台,他是第一次在职业棋手的比赛中感觉到痛快以及酣畅淋漓。
他也学到了很多东西,也从东东身上看到了未来的华夏棋坛绝对是一个能让他感觉到乐趣和挑战的地方。
至于今天的胜负,他开始变得不再看重。
这不是放弃,而是一种“新生”。
李天道望着这盘棋他沉默了,他忽然想到自己在表演赛是不是赢得不光彩。
因为在表演赛的时候,他若不是看到长辈眼里的那一抹失望,想必他也会像孙破军一样在终局崩盘。
“东东,究竟是什么样的棋手呢?”
虽然他下棋的日子很长,但在李天道这十多年学棋的人生里,他从未见过东东这样的棋手。
也毕竟,他从小到大接触的可都是那些天之骄子,从未遇见过像东东这样从底层一步一步走上来的棋手。
他遇见的更多的,还是那些一直和他一样在奔跑的棋手。
岳剑平反倒是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他一直都很欣赏东东,因为他也是在与东东交手过后,学到的人。
他也将东东视为自己未来的劲敌。
甚至重视程度超过了刚刚赢下自己的钱囍。
而钱囍望着这个结局,则是叹了一口气。
也不知道这口气究竟是为谁而叹。
“老孙还有他的孙子可丢大人了。”台下的酒剑仙瞧着这个结局,幸灾乐祸的说道。
的确,不止是孙破军还有老孙,甚至象棋协会在这次比赛中都丢了大人。在这场职业棋手考核中,孙破军已经彻底失去了获得第一名的所有机会。
哪怕孙破军最后赢下李天道,他也最多只是第三名。
之前对孙破军所有的防范,都在这场比赛之后都觉得有些可笑。
仔细想想,除了几年前那次四国交流会,华夏象棋的冠军可一直都被华夏棋手所垄断。
这听起来是好事,但又想想却也是坏事。
好事是,华夏从不缺少优秀的棋手。
坏事则是,长期的稳定,不仅制约华夏象棋走向世界的进程,也会让棋手不知进取,沉迷在一个个小小的圈子里。
这些年来,民间的象棋组织还有官方的象棋协会,都一直期盼着能有个外来的高手去打破这长期的稳定。
可矛盾的又是,他们又害怕自己会丢掉这好不容易才拥有的稳定。
因此,很多人对孙破军的出现也是充满着矛盾的。
有人盼他输,也有人盼他能够给现在的华夏棋坛当头一棒打破腐朽的稳定。
但最后结局却好像却只有成王败寇这一个而已。
“其实老孙已经达到了目的。”老周没有幸灾乐祸。
他平淡的又说道:“至少孙破军在今天得到的,比大部分棋手要多。”
下一场比赛是李天道对阵钱囍。
若是李天道赢的话,那么今天的冠军没有意外就是他。
李天道之前有些忌惮钱囍,因为钱囍的棋力捉摸不透。
但他并不害怕钱囍,因为从他在棋院第一天起,就见识过太多天才。
有的天才师出名门,在进入棋院之前棋力便已小成,也有的天才家里藏书无数,有着哪怕是最先进的电脑也无法推测的残局残谱,而这些天才到最后也都毫无意外的都输给了李天道。
象棋是残酷的,也是无法琢磨的。
不走到最后一步,谁也无法得知最后的胜负。
李天道也是知道这个道理,在比赛即将开始之前他长吸了一口气,拼命地摇了摇头,似乎想要把刚刚所有的负面情绪抛之后脑,随后一步一步走上了舞台。
他看着自己的对手,也就是一眼望上好像一脸“彷徨”的钱囍,他不由觉得有些好笑。
原本,在今天早上,他一直认为钱囍会是自己夺冠路上最大的绊脚石。
但直到与东东表演赛过后,他才明白,对于一个象棋职业棋手来说,自己才是自己人生里最大的对手。
超越自我的极限,比起机械的与高手下棋来说,更能坚定自己未来的棋道。
现在的他,也不再忌惮着钱囍,也绅士的让钱囍先选。
而钱囍毫无意外的选择了红方先手,李天道看着这个结果。
他笑了。
“那就开始吧。”
钱囍看上去像是麻木的点了点头,随后她的第一手走出了胜率最高的当头炮。
李天道应对的方式则是屏风马,钱囍望着这手屏风马,她的选择竟然是冲兵。
这一手冲兵在如今的象棋棋坛已经有很久没见过了,在很久之前,棋谱和套路还没有普及到大众手里时。
冲“四兵”是一种反制屏风马的棋路,但随着越来越多的棋谱和套路出现在大家眼前,冲兵则慢慢被更多更实际的套路所取代。
李天道望着这一手冲兵,他没有犹豫的平炮到边卒身后准备亮车。
而钱囍跳完屏风马后,看着李天道平车后,她竟选择跳上另外一只马,走出很多人眼里的双屏风马的开局。
这一手双屏风马,看上去像是防守。
但却让李天道无法动炮。
李天道望着这开局,他想了下,选择了进卒。
而钱囍出乎意料的平车却逼迫着李天道跳上另外一只正马。
钱囍跃马盘河,虽然在这一手过后,看上去双方局势相差不多,但在这几手之间,钱囍在不知不觉中已经领先了李天道两手。
在双方棋力差不多的情况下。
这两手优势可是巨大的,但李天道似乎没发觉对面领先自己两手的这个事实。
他竟然又平炮到边卒。
两枚黑漆漆的火炮,看上去是想限制钱囍边路的两个车。
但钱囍瞧着这个局势,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易擦觉的笑容。
她将右边纹丝不动的车放在红兵后面,走出了一手难见的阴阳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