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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玄寻了小路上山,一路谨慎观察,褚雨墨跟随其后斗笠面纱罩在脸上,适才两人杀敌数人,估计顷刻间就会引起神教骚乱,是以两人都竭力隐匿行藏,尽量悄无声息的行进。

找到一处隐蔽之处,龙玄依法打开禁制,二人寻到了那条岔路,一直找到那片桦树林,穿行过去之后到了薛麟儿藏私的山洞。

待褚雨墨进入之后,龙玄便去寻了一块巨石,大小正好能挡住洞口,便祭出乌雷桃花剑一阵砍削后,伸手擎了起来,立在洞门口,只留了一个仅能一人出入的缝隙,又找了些碎石,进入之后便即用碎石将缝隙封死。

洞内自有火媒油灯等物,微弱至极。褚雨墨坐在石床之上,心中稍稍有些平静。自那日被龙玄一阵羞辱之后旋即外出流离,又与师姐断义,无颜回师门,只得流落山间,风餐露宿自不用提,那心中的孤寂痛苦始终萦绕在心间,她已经万念俱灰,觉得被心中之人狠心抛弃,亲如手足的姐妹负义断交,如此世界,留恋无意,心中竟起了那轻生之念。

阴差阳错之下,终于又遇到龙玄,她本不欲再见此人,是以在山间与白衣神教的人斗法之时,见到龙玄越众而出,想都没想便即夺路而出。然而当龙玄对出言猥亵自己之人,手段竟是异常的决绝狠辣,这就说明自己在他心中还是有些分量,不由得升起一丝感动,甚至还庆幸之前没有遇到神教内的高手,否则自己便即死了也不知道龙玄心中想法。

龙玄寻了一张石凳坐下,看着冰清四壁,心中悠悠叹息。此处简陋冰冷,实在太委屈褚雨墨了,可她此时情绪不稳,似乎已将生死都看得淡了,如不找个地方好生安顿在自己身周,保不齐她又出去滥杀神教中人,再有一次可就福祸难测了。

“雨墨,这里环境是差了一点,也闷得很,可却是权宜之计,你暂且委屈一下,待我报了大仇便即与你下山。”龙玄小心的措辞,深怕一句话说的不对又激得这倔强姑娘暴起离去。

褚雨墨的眼神在阴暗的灯光中依然冰冷,道:“差点闷点也没什么。”那话中意味深远冷淡,仿佛在说就算给我住皇宫,我该不高兴还是不高兴,住什么都无所谓。

一句话把龙玄硬冰冰的堵住塞住,使他再无由头说话,这么大喇喇的被抢了白,心中别扭,只好起身道:“那即如此,我先行回教了,我假托的身份此刻还不能败露,另外咱们杀了这么多人,也好去看看虚实。”

褚雨墨又冷冰冰的道:“你去吧,免得在这里对着我见而生厌、望而嫌烦了。”龙玄正要转出去的身形突然顿住,这两句话极其尖锐,怎么从哪里听过似的?

哦,想起来了,这不是那日二人决裂之时自己狠心说出的么?龙玄这一生都未说过几次尖刻绝情的话,所以对自己所说都既不大清楚了。

他愕然转身望着褚雨墨,只见她冷冷一笑道:“你快快走吧,别与我这不知自爱厚颜的女子共处一室,免得玷污了你龙大仙人的名声。”

龙玄知道那人气得她不轻,当时那般说只是想在与沈白衣决战之前断了他俩的关系,以免有了闪失命丧敌手之时,令褚雨墨为自己徒增伤感。小蜻蜓也是这般,但两人早有誓约,还说的过去。可褚雨墨这清白之身平白为自己守寡伤心,他可实实有些过意不去。见她心中之恨一时难以平消,他实在有心上前揽住她的肩膀,收回当日之话,解释自己的用心,可好容易狠心令其死心,又再度令她死灰复燃,自己在此苦心竭虑的寻机报仇,一旦有何不虞,让她自己怎么独活?自己一个人死了也就死了,搭上小蜻蜓为自己守节也没什么不对,若再饶上一个褚雨墨,那就算到了九幽冥府这心中也自难安。

可若不将她这股邪火压下去,就她现在的心境,那可是朝朝求死,日日不活的绝然之想,长此下去还是会出事。

龙玄与之相处多日,已然对褚雨墨的性格有些了解,这姑娘最受不得屈,为了自己可算连往日性情都大为改变。既然是这般性情,那便能想出办法。

稍微在脑中过了一下,便自有了计较,他不再温言相劝,却反其道而行之,说道:“你不就是想死吗?寰宇称雄的紫潇涵座下弟子死在白衣神教无名小卒的手下多丢人,那还不如死在教主沈白衣的手下,起码在黄泉路上还有得吹嘘。”

褚雨墨听其话语为之一滞,品味一番又自怒火腾起道:“我爱死在谁手里,就死在谁手里,与你何干?”

龙玄不敢再似那日一般净捡尖刻的话说,此时虽语含讥嘲却是在处处维护于她。只听他又说道:“对啊,你如此没志气,被人奚落几句便自不活,连死都不选个境界差不多的人,看见今日的曾无伤没,一见你美貌便自把持不住,可想而知,这白衣神教中好色之徒大有人在,你若再落入其手,虽死也未必能得全……”

褚雨墨心中一紧,不解道:“死未必得全,是什么意思?”

龙玄怪笑一声,故意用眼睛扫了褚雨墨窈窕身姿一眼说道:“你这般花容月貌,想来弄之享之极为写意销魂,便是变成一具冰冷尸体也自是清丽可人,令人神魂颠倒……”

褚雨墨是黄花闺女,虽出身魔宗却也不是那类淫邪女子,还是没有听得明白,一脸茫然的望着龙玄。

龙玄一脸玩味,竟将他前世所见的市井无赖嘴脸模仿得那叫一个像,到得此时索性就把这副嘴脸演绎的彻底,他脸上挂着惫懒之态道:“哎呀呀,这种人间快事都没经历过,就此死去,啧啧啧,真是可惜啊,可惜得紧!”

褚雨墨更是不懂得很,实不知自己变作一具冰冷尸体,即便再生的美颜俏丽又有何用,她未经人事,哪里知道这世界上还有“奸尸”这等下流恐怖的行止。

龙玄见她还是不懂,饶是自己想把个流氓样演足十分,也无法再度就此事说下去了。只一脸邪淫的神色望着褚雨墨,为求逼真不时还伸出舌头围着嘴唇卷上一圈再度撤回。

褚雨墨就是再不明白这道道儿,也知道他没说什么好话,那副样子可是从所未有的神情,心中恶寒,她不畏死,可听龙玄话里意思好像自己真的死在无耻之徒手里也未必能得安生。

龙玄见她迟疑,便知有些上道了,雪上加霜道:“不过若能与我联手,一起对付沈白衣的话,那可就大为不同了,沈白衣虽手段毒辣六亲不认,可却也是一教之长,他即便将你我二人杀了,也必能安生下葬,却不屑干那等猥琐下流之事,这样你至少会落个全名,否则你死在他那些不肖徒众手里,嘿嘿,堂堂紫潇涵之徒,死后还被人凌辱,你是有多丢师父的脸。”

褚雨墨虽觉龙玄话里有话,似在危言耸听,却也说中了几样事。比如今天那曾无伤见到自己之时那垂涎欲滴的模样,活脱脱一个恶狼,若果被他所擒势必要贞洁不保,可她不明白的是,为何自己死后还能被凌辱,听龙玄就此事说了两次,心中不解,对其之恨暂且忘记,不由得问道:“死后还要凌辱,那是什么意思?”

龙玄心中偷笑,见她好奇,但这“奸尸”二字无论如何也出不得他口,只好说道:“就是杀了你之后,将你衣服剥得赤条条的,然后……你懂的了?”

褚雨墨一听这话,怒从心起,勃然道:“什么?还敢这般,那真是大大的羞辱了,我绝不能死在这类宵小之人的手里。”

龙玄暗暗抹了一把汗,她终于上道了,这般唇舌可是费了不少,见她脸都被气得通红,心中竟有些快意,急忙将这股不良快意压下,继续说道:“所以么,你暂且在此安生住着,待我觅得良机,一定喊你协助,咱俩双战沈白衣纪韵诗,如你那时还想去死,那么我就袖手旁观,等他俩弄死你我再帮你报仇。”

这番话说得轻松写意,却总能把人活活气死。褚雨墨听他将自己生死说得如此淡,心中怒火又升,可这种怒火却与之前不同,只听她说道:“好你个狠心负心汉,竟眼睁睁看着我死!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怎么能爱上你这种人渣?”

这愤怒虽也如火如荼,却似爱人间的日常怨怼一般,她口中不知觉间已不是那般决然,至少现在还承认“爱”过龙玄。

龙玄见“诡计”得逞,心中稍安,他虽然面上装得轻浮镇定,可心中忐忑糟乱,唯恐这女子又被自己气跑,这次如再出走,可就真的难以找到了,何况她还一心求死。今日二人在山间杀了那么多人,现在恐怕漫山遍野都是神教众人,她如莽撞出行,这副打扮一定被人认出,不日便即死在敌人剑下,那也只是顷刻间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