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玄见自己护命双宝一起催出都未能取胜,是以孤注一掷,将全身真气汇聚,潜运悍将神术,将力量集中在一处,奋力把火精掷出。
这一击可谓将他真气用掉了大半,只待一击退敌,再不留手。他内心中曾有过一点犹豫,这娇艳清冷的女子不过是为他人所使,与自己并未有多大怨仇,就这么出手噬灭似有不妥。这女子只是冰冷高傲的令人反感,却未也不像那般大奸大恶之辈。但此时形格势禁,实在不容人多做思量,只有败灭敌人,才能换得自己安生,在大生大死面前,龙玄还是拎得清的。
火精下坠之势远非常比,所蕴炙热威力也无可阻挡。褚雨墨的这件“碧蚕轻纱衣”本是上古重宝,轻盈不过两许,却能化出足能围绕百座城池的纱绫。而且柔韧异常,刀剑不能欺身。只是有些惧火,但凡火是奈何不得的。
可火精乃是天降虚火,岂是寻常?此时被龙玄奋力掷出,再加上本身之能,瞬息下坠,转眼间已然穿破千层障碍,向内中坐阵的褚雨墨头顶击去。
褚雨墨法宝被破,急切中惨叫一声:“啊!”声音婉转如莺啼,娇怜无比,再无之前那睥睨众生冷傲自居的意味。
龙玄胜券在握,火精就要将这女子焚成焦炭,听这高傲女子惊呼失色,他心中一动,竟起了一丝恻隐之心。他倒不是见色忘形,只是觉得能令那般清冷之人骤然变色,心中油然升起一种满足感。
可就这么撤手而回,却又心有不甘。纱障被火精所破,笼罩脚下足有百里方圆的绿纱已然消失,褚雨墨鬓发散乱,娇容变色。身上的纱衣如常,只袖身上焦糊一片,想是那火精所为。
此时这冰艳女子眼丝慌乱,再难抑制内心惶恐。却也是倔强的异常,虽败却不屈,不但口中未有屈服言语,一双冰眼含着莫大愤怒之意含嗔望着龙玄。
龙玄见她这般狼狈神态,心中玩味之意大生。左手抬起遥遥一指,心剑轻挑褚雨墨后心衣领,这件轻薄如无物的法宝纱衣就凌空飞起,被小小黑剑挑着向龙玄飞来。
龙玄一把抓住浑如无物的纱衣,也不细加端详就塞进了储物锦囊。眼前慌乱的褚雨墨只剩内里小衣,胸前双蕾形状毕露,赤着藕段一般的双臂,狼狈至极。
空中戏谑口吻萌生道:“你这装腔作势的怪妖女,小爷我饶你一命,速去逃生吧,以后莫叫我看见,否则.....”他本想说下次遇见就扒光了你。
这句话还未出口,便感到褚雨墨眼神中的异常,竟不能再说下去。褚雨墨娇躯剧颤,身体抖动不休,美丽眼睛中溢出大片泪珠,那眼神愤恨决断,竟似看空了世间一般。
只见她不待龙玄说完,急拔莲步,朝一旁山岩的棱角处撞去,原来她羞愤难当,决意以死了之。
龙玄大惊,万料不到这女子不是只有外表的道貌岸然,竟是这般刚烈倔强的性格。
他展开身形亟欲拦阻,遥遥天际一个如出一辙的清冷声音传来。
“师妹啊,你就这么大的出息吗?还妄想师父传衣钵给你,真是笑死人了。”这声音由远及近,遥遥传来,似在千里之外,又似近在咫尺。
褚雨墨听闻此人话音遥遥传来,愤意更浓,洇红的娇躯上蒙上一抹粉色。堪堪一副玉娇体竟是一副红中夹粉的娇艳之色。
她嘴衔冷笑,却不再寻死,只冷冷望着天边远处。
一道霞光自远而来,迅疾无比,飞到众人头顶,却不下落现身。卖弄似的疾翻狂转,只把地面草皮掀起大片才落在不远处的山坡处。
霞光散去,余晖辉映。彩色光影中徐徐走出一人,只见她白衣如雪,头罩方巾,手持一白纸扇,文儒如仕,却又脂味浓重。竟是一个扮做文士模样的绝世美女。
这女子满头青丝绾起,鬓边不留发丝,透着一种干净利落的气度。缓步当车,行止间无时不透出一种墨雾毫挥的洒脱之感,衬着点漆深眸,直鼻樱口,既有书生的洒脱却也也不失雅女的娇媚。
只面容凄苦,表情惨淡,仿佛一闭眼就是惨死的模样。虽风致不俗,可也难脱面相不吉。头顶额角处大片青线密布,仿佛没有皮肤遮盖的血管一般分布,这几处的异态和文质落落的气质大为不和,却就这么异常的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
四方步迈得清雅闲适,走近褚雨墨,双目一凝与之对视起来。
褚雨墨毫不示弱,眼神带刀,狠狠回应过去。二人眼神空中接触,竟似能迸出火花。
那书生女子上上下下打量了褚雨墨一番,噗嗤一笑,道:“二妹啊,怎么师父如此刻薄于你,奉命剿敌,就给你穿了这么一件咱们姐妹只能在深闺中穿的衣服啊?”
褚雨墨不做回答,只抱了双肩冷冷的望着她。这下也不羞愤难当了,面对时常揶揄讽刺自己的宿敌,也不再遮挡掩盖了,竟愤而相应。
那女子好容易得了上风,哪里肯轻饶褚雨墨,回过头对龙玄赞许道:“啧啧啧,好厉害的小子,连我师妹这般沉雁之躯你都有眼福瞧见,你是上辈子修了多大的福啊。”
龙玄剥去褚雨墨外衣,本是戏弄耍戏于她,并未考虑男女之间的禁戒。他见她法衣被夺后决心求死之心便决心返还,可此刻被这书生女子一搅和,这褚雨墨人也丢了,米也成粥了,此时再还给她可不大是时机,当即将心一硬,给这女子来了一个不应不答。
那女子自言自语的说了两句话,都没得到一点回应,有些下不来台。便硬生生的陷诬道:“呦呦呦,两人还是一般的脾性,都不说话了呢。真是妇唱夫随,好一个神君天女配啊。堂堂邪圣座下二弟子,不禀师经允,就与他人私定终身,实在给师父丢脸!”
不愧胸有珠玑,说出来的话都能直击人心,切中要害。
这话一出,褚雨墨脸腾就涨得通红,辩驳道:“纪韵诗!你不要血口喷人!更不要句句话里都带了师父出来!她老人家难道就是让你这般“尊重”的吗?!”
纪韵诗微微一笑,轻轻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我又没说她老人家不好,只是说你给她丢脸而已,词意纯粹通透,你只要感觉自己在给她丢脸就行了,不要替她老人家的感受操心了!”
果然伶牙俐齿,强词夺理,巧舌善辩。
二女自小在一起生活,嘴仗打得多了,熟练得很。褚雨墨有些稚嫩,不及纪韵诗脸皮老到,却也并非善茬,听罢神情从容,把持住心绪先不生气,只冷笑着悠悠开口:“我是不中用,给她老人家丢脸。可这次出来取正气牌时,师父是这么跟我说的,我杂物繁多,无暇抽身,命你替我前去擒那正气门的门人,门中诸人随你调遣。”这句话虽似闲话,可却直击纪韵诗要害,而且她还把“替我”二字声音加重,是在告诉纪韵诗师父最为器重的徒弟是我,而不是你。
纪韵诗百般嘲弄,原因就是为此。她忝为邪魔紫潇菡首座大弟子,却未能待师出行,心中恼了,是以偷偷出离师父身边,踅到这里。
褚雨墨见她默然不语,刚才那飞扬跋扈的神态已渐渐收敛,心中窃喜。续道:“其实啊师姐,这事还真得你来,小妹才多大年纪,在师父身边侍候时间还短。哪有您经深年长啊,那正气门与您还大有渊源,想当年那叱咤修真界的黑白二子之一的正气门沈白衣与您还真是...啧啧啧......”说到半道却不继续,只是满脸的得意之情,嘲弄的笑看纪韵诗。
龙玄一直不晓得这纪韵诗的来历,只恍惚觉得名字有些熟悉。此时经二女互相揭短调侃,他才恍然明白,这纪韵诗正是当年在盘龙寺里师父澹台墨口中那个与沈白衣私奔不成难产而死的纪姓猎户家的女儿。
纪韵诗被澹台墨收殓入葬,却因怨气太盛,幽魂盘旋在深谷上空久久不散,导致那一片山谷阴森恐怖,白日里野花凋谢树木枯死,飞鸟绝迹,只要踏入那方圆几里,一切生灵都被这冤魂所化的黑气吞噬一空,是以几年内变成一片荒芜。
一日,邪魔紫潇菡路经此地,感觉气息异常,便上前去驱散了黑气,拘了纪韵诗冤魂。听完纪韵诗哭诉,紫潇菡掐指一算,心中了然。原来二人早有前因,这紫潇菡纵横妖修界千年之久,体内蕴有元神共七十二,这纪韵诗就是她七十二元神中的一个转世之身。
通晓前因,紫潇菡便施法令她还魂,所施之法必然邪祟非常。纪韵诗身魂还阳,却因戾气太重,怨气固存不去,还阳之后也是临死时的样貌神态。所以额上布满青线,脸上始终挂着凄厉难看的神色。这正是她临盆难产之时的死相,所以她虽恢复生前美貌,却一脸的竭力挣扎的神态,是以给人感觉一闭眼就仿佛死了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