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黛,江黛,是个很好听的名字。”
柳雁念着,秀眉脸庞上浮现一丝笑意。
终于,知道这个孩子的名字了。
见她这样柔弱的模样,江黛微叹一口气。
为什么要去伤害这样善良温柔的人?
她的一生,都被困在一张名为谎言的大网中,网下,恶兽张着深渊巨口,恨不得将她敲开骨头、吸干骨髓。
江黛甚至都有些不忍说出真相。
只是,双方已是生死之敌。
她再无踌躇,紧紧盯着柳雁,“柳阿姨,这名字,是我爸给我起的,我爸叫……江国明。”
柳雁一怔。
江国明?
为何这孩子忽然说到了自己爸爸的名字?
不江黛肃然的语气,倒让她忍不住想起了一些不好的记忆……
只因为二十年前,那个害她陷入声名狼藉的男人正姓江!
这么多年来,柳雁做过无数次心理疏导,才让她逐渐将那些糟糕的记忆藏进了心底,忘记了那个男人的名字,不再对江这个字过于敏感。
那个男人叫江什么来着,好像是……
“江见川。”
柳雁控制不住地回忆着,就在她刚刚想到那三个字、内心微颤时,对面的少女嘴里冷冷吐出了那三个字——
“江见川。”
她惊愕抬头。
“——我爸改名之前,叫江见川。”
江黛咬字无比清晰,说出的话,让柳雁为之悚然!
……
小小空间内,唯有汤泉潺潺水声,叮咚而响。
二人皆是沉默。
柳雁只觉自己身在热气蒸腾的温泉中泡着,却感觉身体在飞快失温,逐渐变得冰冷至极。
“你是……他的女儿?”
许久后,柳雁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嘶哑的字来。
那个毁了她一生的男人的女儿?!
“不错,”江黛颔首,“我就是当年那个男人的亲女儿,江黛。”
柳雁霍然站起!
她知道当年的事!
泉水的阻力让柳雁举步维艰,她颤抖着身体,想逃出这里。
江黛抬手,阻拦住去路。
“我要离开,让我走!”
她咬紧牙关,努力保持着市长夫人的体面与尊严。
围绕身旁的水浪却在一圈一圈地惊起涟漪。
“柳阿姨,我们还没有聊完。”
眼前的女人如受惊的雏鸟一般躲避着那些不堪的过去,江黛并未放下手臂。
“我不想听!如果我早知道你是他的女儿,我今天绝对不会来的!”
柳雁厉声喝着。
“柳阿姨……”
她打断了江黛的话,“你别再说了,我不想跟你说任何话!”
如果不是此处清幽身处角落,江黛又早早支走了人,以柳雁的声量,或许就要有大批的工作人员赶来了。
江黛目光平静,直到看着柳雁渐渐找回理智,冷静许多,才又开口。
“柳阿姨,上次见面,我并不知道你是那件事的受害者,并非故意接触,你不必对我敌意这么大。”
“另外,当年的事,江见川也是受害者,他与你一样,被毁掉了一生。”
本来冷静下来的柳雁眼中顿时瞬间充满了不可思议与被伤害之色!
“你在说什么?!是他!是他对我做出那种事,什么叫他也是受害者?!江见川是活该!他活该坐牢的! ”
柳雁怒骂着,在水池里站立不稳,差点滑倒。
反倒是江黛托了她一把,让她不至于陷入呛水的窘境。
只是很快,柳雁站稳便狠狠甩开了江黛搀扶的手,满脸对江黛的厌恶与仇恨,环胸站着,用最防备的姿态。
这一刻,柳雁恨极了自己的眼瞎。
她真傻!
怎么会喜欢那个禽兽生出来的女儿?!
他的女儿与他一样猖狂!居然找上门来,还狂言那个禽兽是受害者!
如果江见川是受害者,那声名尽毁的她算什么?!
“当年江见川挡了别人的路,救了落水的你后被人设计,晕倒在岸上,醒来就发生了那一切。”
“柳阿姨,他对你并非有不轨之心。”
柳雁一怔。
在江黛的提及下,她忍不住回忆起了二十几年前那噩梦的一天……
本来她只是跟着父亲出来玩,却在观看湖中游鱼时忽然觉得发晕,想吐,晕眩感袭来,一头栽进了水里。
醒来时便是噩梦般的场景……
她不是没怀疑过这事不对劲!
自己好好的怎么会头晕?
又怎会有人那般愚蠢,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那样的事?
可随着柳家因自己的名声受辱,父亲勃然之下逼人速速查清,案件很快明了,自己内衣上还出现了那人的毛发,证据确凿,足以证明那人对自己图谋不轨、险些得手!
柳雁想,或许就是像循哥说的,那人是想将事情坐实以攀富贵,只是没想到会遇到那么多记者前来,所以直接装睡装傻……
循哥说得有理有据,将她的疑惑暂压。
那样的噩梦也令她畏惧恐惧,从来不敢多回忆那些,稀里糊涂将一切埋入心底,尘封多年。
“被人设计?是被谁设计……”
柳雁被江黛带着思路走,喃喃着。
少女含笑,声音清亮,“费这么大的力气去布局,自然是谁得益、谁辛苦喽。”
混沌的脑中闪过一丝清明。
如果这女孩说的都是真的,那这件事里受益最多的人会是谁呢……
柳雁想着。
忽然,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骤然从脑海中浮现——
柳雁猛然打了个激灵!
不!不可能!
不可能是他……
怎么会是循哥……
当年没有循哥,自己肯定会落入更凄惨的境地!
可柳雁又不可抑制地想到了江黛化名而来的那一日,朱循怒骂她时的惶恐与狰狞……还有朱循的得力干将王秘书那满脸的尴尬与心虚……
一时间,她心乱如麻。
许久,才颤声问道:“你是……为了你爸的事才刺杀循哥的吗?”
江黛不再抬手阻拦柳雁离去。
后者现在有了探知欲。
就不会走。
“那倒不是。”
少女缓缓将披在身上的白色长巾取下,并不介意柳雁看到她内里只着了三点式内衣的赤裸身体。
她这具躯体很年轻,不见光的皮肤雪白,透着气血饱满的浅红,在泉水浸润下身体上满布的晶莹水珠顺着她的动作起伏而滑落入水。
在她平坦的腹间,有一道刀伤疤痕几乎要消失不见,但在江黛刻意指向时,柳雁还是能清晰看出浅粉色的受伤痕迹。
“这道伤疤,可是朱市送我的。”
江黛轻笑。
柳雁瞪大眼睛盯着她腰间那道颇为骇人的伤疤。
这样的伤疤明显是刀伤!
可这又与循哥有什么关系?!
就算江黛说的都是真的,循哥真要灭口,杀的也是江见川,为何会对江黛这么个孩子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