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坠,入水。
彻骨冰凉。
江黛静静站在雾露河边。
有了那一块玛温给的毛料,方生危机可解,保她三年饿不死。
那时这乱糟糟的缅南她未必会再来。
所以江黛对图伦拉便卸磨杀驴,他能活下来当然好,下次见面她会把酒言欢、好好拉拉关系,但要是活不了嘛……就没有下次喽。
一分钟后,她看到江上有一道身影在水面上下起起伏伏,看不清人影,只见两抹橙色荧荧,在不停扑腾。
她莞尔一笑,这才转过头去。
便见徐容钧和德钦正抱在一起,哆哆嗦嗦。
江黛:“……”
俩人显然是被她刚刚将人决绝踢下山崖的样子给吓坏了,此刻离她老远,生怕江黛一个不爽把他俩也给丢下去。
这时远处,忽的有吠叫声与大批脚步声响起。
江黛轻松之色渐敛。
她侧头,看到江面那一抹橙色荧光已随着水流消失不见。
德钦和徐容钧齐齐望向狗吠处,很快,一伙黑蓝色制服的身影在那里出现,人人带枪,脚步森然,还牵着一群昂首挺胸的警犬。
最前为首的人身体高壮,脸色颇为冷酷。
正是昨夜来旅店查人的警官,道陀。
在看清楚崖边站着的三人时,他眼中出现了短暂的错愕。
道陀走近后,三人被他率领的数十人搜查队严密包围。
“怎么是你们?”
高大的警官蹙紧眉头,目光扫过三人,最终定格在江黛脸上。
这个女孩,一直让他觉得有点不对劲。
昨天本来他并不想亲自搜查那家小旅店的,只是在不经意扫过二楼、看到一双浸满寒意的眸子时,道陀脚步一顿,情不自禁地踏入旅店。
不过看到少女本人时,他有点失望。
那双眼睛虽然一样灵动,却并没有特别的,看来,是天色太黑他看错了。
当他今日一早收到属下来报、说有一辆车极为诡异地躲过了所有监查直奔雾弥河而去后,他左思右想,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亲自带了队员和警犬前来。
没想到,会能在这里又看到这三人。
尤其是那个少女!
她似乎完全不像昨夜的天真纯粹,那双眸子又回到了令他在意的冷酷。
搞什么?
这小丫头,还有两副不一样的面孔?
身后的搜查队员们纷纷朝着三人举起冲锋枪,带来窒息一般的压力。
“道陀警官,”少女笑吟吟地插着兜,“真巧,又见面了。”
德钦和徐容钧二人此刻挺胸抬头,毫无惧色。
心中不禁暗暗庆幸。
好在,就在道陀前来的一分钟前,图伦拉已经离开。
现在二人一点不觉得江黛刚刚凶残了,那一脚踢得时机真是好啊!不然恐怕会被当场抓包完蛋!
道陀环胸而立。
“说说吧,一大早在城里横冲直撞,竟然全然躲过搜查,怎么做到的?”
江黛亦是与他一般环胸而笑,“道陀警官,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们只不过是正常开车而已,有没有可能是因为搜查队没做到严格一步一岗,才没有发现我们呢?”
好一个嘴硬的少女!
道陀冷笑着点头。
“……好,是我的错,是我布防不周,不过,我还真有点好奇,这大早上你们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雾弥河畔?”
“我们作为华夏远道而来的翡翠商,想亲眼看看传说中的翡翠圣河有什么不可以吗?”少女理所应当说着,“如果这都不行的话,建议您把雾弥河封锁起来,谁也不让进好了!”
搜查队的队员们垂下脑袋。
不敢看自己老大被这个少女怼得脸色都变了的模样。
他们手里拽着的警犬们早已忍耐不了,它们围绕着那辆破旧的老车掀起的后备箱不停地嗅闻,汪汪吠叫着,似乎在提醒主人里面有古怪。
道陀目光定格在掀开的后备箱上,里面空空,腾放出能蜷下一人的空间。
道陀久久无言。
许久后,才忽的笑了,意有所指一般。
“这次,后备箱里应该没有牛肉干吧?”
江黛眨眨眼,不置可否道:“万一有呢?要不您再试着找找?”
二人彼此打着哑谜。
道陀面色变幻着。
不得不承认,是他大意疏忽了!这少女的外表实在太具有迷惑性!
此时即使觉察出她不对劲,也来不及了,自己没抓住她任何把柄,以他敏感的身份也不可能擅动华夏来客!
对方显然是知道这一点才会如此嚣张!
他扫过那苍茫大河,胸中郁郁之气尽散。
似乎,大局已定。
“哈哈哈!”
道陀忽的大笑起来,紧紧盯着这个花季少女。
“有趣,真有趣,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莞尔:“在下,江黛。”
“没有异常,走。”
道陀面无表情,与手下众人一挥手,走了几步脚步又一顿,拧身看向江黛,神色很平静。
“江小姐,或许有天,我们还会再见的。”
江黛不言。
等他带着人走远后,少女才嘴角一勾,冷冷低笑。
“那可未必。”
如果图伦拉能活下来,王者回归,那缅南又即将要有一场疯狂的厮杀了,道陀作为官方抓捕人,是首当其冲要被图伦拉报复的。
不过这些,都与江黛已经没关系了。
她不过是途经缅南几天。
即使惊鸿一现惊艳了不少人,终究一切亦只是过眼云烟而已。
……
雾弥河的翡翠很美,很美。
图伦拉很清楚,但不知道的是,雾弥河的河水竟然极其湍急。
他一路被上流水裹挟着滚滚而下,本就受了伤的身体在冰凉河水中泡着,还总撞上河中的暗石,浑身疼痛不已。
不过图伦拉已经顾不上身体上的痛苦了。
他憋着一股气,机械挥动着双臂,混沌的大脑里只有一句话在一遍遍的回响着。
“——听好了,图伦拉,我这个人,从来只与赢家合作。”
这个猖狂的女孩!
他非要熬过这狗日的河水,要让她看看自己扬眉吐气霸气归来的那一日!
不知过了多久,图伦拉终于摸到了岸边。
躲在河沿中观察了一会儿,看到了自己人留下的特殊标志。
图伦拉眼前一亮,吹出一声特殊的口哨音,宛如鸟雀一般,并不吸引人,只有自己人才能听得懂意思。
很快,不到一分钟,一伙精锐赶来,见到河水中的图伦拉顿时又喜又惊。
“老大——”
手下人喊着,赶忙搀扶起浑身湿透了的图伦拉,见到往日意气风发的老大变成这样,心痛不已。
“老大,您没事吧?怎么会在河水中?”
“您昨夜是怎么熬过来的?”
……
图伦拉暂时休息一瞬,觉得体力略恢复了些,抬手阻止了众人问询,沉下脸来。
“家里情况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