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音刚要上前说话,母亲面色严肃看着她开了口:“你和宝音究竟怎么回事?”
“母亲为何如此问?”余音看母亲面色不好心里噗通乱跳。
“以前我便疑心,只是不曾找机会问你,如今宝音无缘无故给我们府上送这么多东西,余音,莫要当我是个妇人不懂这些,哄骗我!”
“母亲,女儿不曾哄骗过您,宝音的事情,女儿之前曾经跟父亲提过,父亲可能已经不记得了!”余音于是又给母亲讲述了,曾经救过宝音的事情,只是两人之间的那些小举动,余音省略了。
“仅仅因为这,他花十几个金饼救我们出教坊司,那小小恩情早该还完了,如今又找神医、又送来这么厚的礼,余音,不止这么简单吧,你们俩之间的眉来眼去,莫要将我和你父亲当成傻子!”别看余夫人好像没甚主意,从不干涉丈夫和女儿的决定,但她从小受三从四德教育的影响,让她在男女事情上敏感且有自己的主见,她害怕女儿遇人不淑、上当被骗,这个宝音身份不明,虽然救过她们,但是谁知他是不是居心叵测,另有目的!
“对!音儿跟我提过,我忘记了。。。”余大人插嘴道,余夫人白他一眼,余大人马上住了嘴。
“女子要有女子的矜持,即便是你与他两情相悦,那也得先清楚他的底细,知道他的人品,如今我们对他一无所知,不要想他花了钱便是对我们好,谁知道他是不是有甚不可告人的目的,你救他情急之下便罢了,今天起,再不可与他私下有接触!”
“母亲,您不相信女儿吗?我们是两情相悦,但我们彼此都懂礼义廉耻,不会有任何逾越举,如您所说他花钱不是心地善良对我们好,那您再想想,咱们家有甚可让人家图谋,家财万贯?还是你我的性命?”
“你!莫要跟我强词夺理!”余夫人气急,一掌拍在桌子上,余大人吓一跳。
“母亲,惹您生气是女儿的不对,但请您相信女儿,女儿断断不会做出不知廉耻让您伤心的事情,如今我们府上日子艰难,他只是看不过去,才出手相助,母亲莫要把人想坏了,女儿答应您,会保护好自己,不让您担心,好吗?”看余夫人如此生气,余音知道母亲是因为担心她,后悔刚刚跟母亲顶嘴,忙低声下气蹲下来,双手伏在母亲膝上,眼中含泪看着她。
女儿从小懂事,如今非常时期,女儿日日出头露面已是迫不得已,想想女儿的难处,余夫人心里的顿时气消了些,声音也稍稍软了“不是母亲故意把人想坏了,如今这乱世,我们遭的难还少吗?你父亲不能应卯,家里日子艰难,你天天抛头露面,母亲实在是担心啊!”
“母亲,女儿明白,女儿答应您,万事都会小心,绝不会蒙骗您让您担心!”
“女儿啊,母亲知道你懂事,母亲无用帮不了你,你要答应母亲,这个宝音不了解他之前,不可答应他任何事!”
“好,女儿答应您!”
“哎,拿人手短,何况咱们已受过人家两次恩惠,此次人家送来如此厚礼,咱们也不能甚也不做,咱们家也没甚拿的出手的东西,他带来那些皮毛,你就挑几件给他做两件冬衣吧,算咱们家的回礼也好,算你给他的回应也罢,总之别让人小瞧了咱!”
“是,母亲,女儿记下了!”
“哎!”余夫人叹口气,余音为她擦了擦泪。
“母亲,女儿要去铺子里看看了,还要谈租铺子的事情!”
“你余伯没在,你如何去?”
“女儿不敢瞒着母亲,宝音在外面等着,他送女儿过去!”余音略带愁容,水汪汪的眼睛看着母亲。
“哎,自己掌握好分寸。。。!”余夫人终究没忍心指责女儿,余音缓缓站起身,擦了擦泪又帮母亲也擦了擦,才转身走了。
余音出了府门,又往前走了一段,拐弯处看见宝音果真在路边等着,只留阿吉和一辆马车,其他人都走了。宝音在马车前站着,看余音过来,高兴的迎上来,扶余音上了马车,他也跟上来,牵住余音的手,余音叹口气
“怎么了?”宝音看余音哭过,紧张的问。
“你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除了梅香阁,怎又多出一个布匹铺子?”
“不是瞒着你,是刚刚来府上之前才谈妥的?还没来得及跟你说。”
“刚刚谈妥的?”余音有些不相信,她抬眉瞪着宝音。
“你不是开了间成衣铺子嘛,怕你上当,所以盘下了这间布庄,以后你用布都到咱们铺子来,省的到处跑,这样我不在跟前也能放心些。”
“你。。。”余音不知说甚才好。
“若我开的是一间茶叶铺子,你是不是还要把整个茶山买下来?”
“嗯!”宝音认真点点头,余音只觉哭笑不得,“你为何如此幼稚,这得花多少冤枉钱?那布卖完了呢?”
“这你不用担心,跟布商谈妥了,以后他染好的布只能通过我们在这里卖,要开分号也是我们开,你以后不止可以卖成衣,也可以卖布,赚了钱都是你的!”
“你把人都买下来了?”
“也不算买,是合伙,我们每卖一匹布多给他一成,条件就是这布只能我们卖,我们自己开分号,他只负责染出高质量的布,卖布的事情归我们!”
“这样行吗?”
“肯定行,你想啊,我们的成衣从染布到成衣都是我们自己,中间绝不会有布商随便拿捏我们,我们的成衣便从布的成色到衣裳的配色都自己来调配,这是别的成衣铺子没有的优势!”
“郦都也没两家成衣铺子,谁来跟我争高低,这成本太高了,我若做不好,岂不是亏了?”
“亏不了,即便咱们成衣铺子不做了,我们的布庄一样可以做下去,大不了像原来一样只卖布啊!”
“像原来一样,那你岂不是白白亏一成!”
“怎么会,咱这成衣铺子还能开两天不开了?”
“那倒不会!哎,这可是我的成衣铺子,那是你的布庄,买你的布我是要给钱的!”余音差点被他绕进去。
“给给,你随便给!”
“不管怎么说,多亏了你,你今日送来这些粮食够我们用大半年了,还有那些补品,父亲正需要,余音谢谢你!”
“我觉得送少了,我想管你一辈子!”宝音拉着余音的手摇了摇。
“想得美,只这一次,再不许送这么多东西,哎!我母亲说让我给你做两件冬衣,等我做好了,让翠萍跟你拿过去!”
“啊——太好了,我正愁没冬衣呢,还是岳母对我好,改日我要多买点礼物拜谢她老人家,哎呀。。。”
“哼!让你胡说!”余音佯怒使劲掐了一下他的手,宝音只哎呀并不撒手。
“松开我!”
“不松!”
马车慢悠悠到成衣铺子已经快午时了,余音怕姐妹们笑她,搁很远便下了车,硬是将宝音撵回去了。
进了门,小夏在跟客人说话,大伙正在里屋忙活,余音坐下跟她们说了会话,便出了后门往隔壁铺子去了,隔壁铺子原来是一间茶叶铺子,前几日忽然搬走不做了,东家便在门口摆上了招租的牌子。
余音上前敲了敲门,片刻一位鹤发白须老者开了门探出头问:“姑娘何事?”
“老人家,我是隔壁成衣铺子的,看您这房屋挂出牌子招租,来问问这房如何租赁?”
“哦,进来吧!”老者开了门转身往里面走去,余音跟在老者后面走进院子,院中坐着一位白发老妪应是老者的妻子,余音上前施礼“老人家好!”
老妪从余音进门就看她,看余音施礼,笑道“好俊俏的姑娘,你是隔壁成衣铺子那位姑娘吧?”
“是,搬过来多日,忙着生意,都没过来认识一下,是小女失了礼数!”
“姑娘客气了!”老妪笑道。
“姑娘坐吧!”白发老者指了指余音旁边的杌凳。
“谢老人家!”余音坐下来,白发老者先开口道:“姑娘也知道这房子原是一间茶叶铺子,郦都打仗以来生意一直不景气,老百姓饭都吃不上,哪里有钱泡茶喝。生意一日不如一日,前几日茶商全部撤走了,姑娘是要租这房子?”余音点点头。
“老朽要跟姑娘商量一件事情。”老者喝了口杯中的茶,看余音恭恭敬敬在听他说话,微笑点头:“我们老夫妇一辈子就守着这么间房子过日子,姑娘要租也可,前面铺子可以给姑娘,后面的小院子我们老夫妇是要留下住的,租金减半,姑娘要是同意,就拿去用吧!”
“老人家这后院您尽管住,租金也不用减,余音有一件事情要跟您老商量,后院这间空着的屋子给我们的姑娘住,然后我出粮,借老人家后院锅灶,每日跟老人家一起吃住可好。”
“这可是好事啊!我们老夫妇要活着才要租这间铺子,哎!老朽我原本有一对儿女都成家了,可儿子新婚就被抓了壮丁打仗死在外面了,儿媳也走了,女儿出嫁随夫去了兴城,十几年了也没回来过,我老夫妇俩虽有儿女却无依无靠,你们不嫌弃我们,还要管我们粮吃,是好事,好事,若有粮吃,姑娘也不必再给我们租钱了,铺子你们尽管用,有我们老两口一口吃的就好!”
“租钱还是要给的,那我们就说好了,我明日便让人来收拾铺子。”余音高兴的说。
“好,好,这是屋子的锁匙,姑娘拿着!”老人颤巍巍递给余音,余音接过,谢了老人家,还从后门出来回了铺子。回到铺子跟众姐妹说了, 大家都很高兴,有吃住的地方,从此她们便有了家。
今日真是个好日子,铺子生意也很好,小夏定出去五件衣裳,都赶上开业那天了,已经做好的衣裳,人家钱也给结了,今日定金及欠款收上来足足一千两百文,大伙高兴的围在桌旁看余音数钱。余音将一千文放在一边,两百文分成六份,三十文一份,余下二十文放在一边。
“姐妹们,咱们虽然赚钱了,但杯水车薪,这点钱算是余音一点心意,大家拿上平日里做零花用。”
“妹妹,你这是作甚,咱们说好的,不拿工钱,快快收起来,放进本钱里,等咱们生意好了,咱们姐妹还要跟着妹妹享福呢!”
“就是啊,咱们不能分钱,这些钱都放进本钱里,咱们还吃着妹妹的,怎能再要钱?”
“姐姐,我们不要!”
“妹妹我们不能要这个钱!”
“姐妹们,这点点钱也算不得工钱,只是给大家留着买个包头,大家都是女子,总不能买个包头还要妹妹亲力亲为吧,大家不嫌少就好。”
“咱们铺子,裁衣下来的布足够咱们用,不用买,我们不要!”杜大嫂硬是将钱散开堆在一起,余音无奈苦笑,只好将钱重新装进袋子,“那好吧,这点点钱确实分不着,那就等以后好过了,我们再分!”大家听余音如此说才如释重负,松了口气。
余音越是怕姐妹们笑话,宝音越是日日来,没几天就跟铺子里的姐妹们混熟了。
“宝哥哥,你为甚长这么好看?”小夏时不时就调戏宝音两句,宝音也是个活泼的,闷不住话,一开始还只笑不搭话,后来熟悉了,便也放了开来。
“当然是为了找媳妇,长得俊才有人要嘛!”跟小夏说话,眼睛瞟的却是余音,余音只当没看见、没听见!
“那你找到媳妇了吗?”
“找到了啊!”
“谁家姑娘,姓甚名谁?”小夏故意逗宝音说出余音名字。
“这是天机,可不能告诉你,告诉你我会挨。。。掐!”宝音才不上当,有意把一个‘掐’字说的很形象,余音抿嘴偷笑。
“我余姐姐那么温柔才不会掐人,你胡说!”小夏倒不愿意了,可她说出余音,才晓得自己把她的余姐姐给出卖了,忙给自己圆场“嘿嘿,姐姐你真掐过宝哥哥啊?”
“你俩胡咧咧扯我作甚?”余音红着脸羞得低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