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自己躺在床上浑浑噩噩过了多久才缓过来,等他彻底清醒时已经是十日后了。
“醒了?”
耳畔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姐……我怎么在你这?”
解还休在一旁“啪啪啪”的打着金算盘,手中翻阅账本查看近日酒楼布庄的亏盈。
“崔晚眠送你来的,顺道收留了。”
她没有过多的解释,不过是解家现在艰难,解缙从六品的小官也快保不住了,还不知道会被贬到哪儿去。
温伯懿在小厨房给他熬药,看见他醒了便赶紧将药端了过来。
“养好了病,你还准备春闱吗?”
解还休算好账后伸了伸懒腰,看着病怏怏的解麟失魂落魄,完全没有以前那股子聒噪劲儿了,倒让她有些不习惯。
“春闱……不想去了。”
解麟心中淡然,自己的信仰都没了,还考什么考,即便是考上了,朝堂中还有他一席之位吗?
温伯懿赶紧移开话题,让他别想这么多,先把伤养好。
“不想去也成,跟着我做生意也是个不错的出路。”
解还休不勉强,知道柠如的事儿对他打击很大。
“姐,我能回弥山吗?”
解麟看着她,似乎在征求她的同意。
解还休怔了一下,立刻知道解麟此话何意,她最不能忍受的便是逃避,坚决不同意他回弥山。
“弥山有什么好躲的,你直接去清泉寺当和尚,一辈子也就过去了。”
“夫人,解麟也只是想回去调养一段时间,哪里有逃避的意思。”
温伯懿在一旁帮解麟说话,反倒是坐在床上的解麟一言不发,惹得她心中一团怒火。
“弥山调养能有温府好么?这几日给他调养的药材补品怎么也得有百十两银子吧?”
自从解还休做生意后,嘴上处处离不开“银钱”二字,处处总计算着会不会亏盈。
“回弥山可以,去酒楼做差事,什么时候把补品的银钱挣回来了,你就回去。”
解麟心中生气,自己都这样了她这个做姐姐的也不知道体恤自己的心情,赌气一口答应下来去酒楼做差事。
“你现在在温府的所有吃穿住行都要算银钱,白吃白喝可不行。”
解还休丝毫不讲情面,两家人就是要撇得清清楚楚,八千两银钱已经将他们之间的关系斩断了。
“好,就按你说的。”
温伯懿明白她的意思,想要换种方式让解麟振作起来,只怕解麟不能真正体会到她的良苦用心。
解还休一肚子气回到了自己房内,她这些天守着他,盼他能早点清醒过来,本以为能转悲愤为斗志,一鼓作气苦读争取在春闱夺得前三甲,却不料是这样子。
“夫人,那解麟本就是个身心脆弱的,没经历过大风大浪,自然没有你这般胸襟见识。”
温伯懿给暖手炉换上新鲜的炭火用木雕花罩子罩住,特意为她准备的暖手物什。
“柠如已经成为定数,若是他日后还心心念念着,以后的仕途他还要不要了。”
“夫人你不是说了么,这官儿不做也罢,解麟他心不在此,你逼他也没用。”
解还休又和他掰扯怎能那自己和解麟比,解家就他一个儿子,若不能入仕,还未等她完成大业解麟自己就先凋零了。
“解麟也不是一根筋的人,会慢慢想明白的,只是时间问题。”
他这贤内助倒是会开导人,将她堵得哑口无言。
此后,解麟便去了柠如之前的酒楼做差事,也算是勤勤恳恳没有让她操心。
“解老板的弟弟,就让他做个跑腿儿的,是不是太惨了点儿?”
“这说明咱老板公平,不以关系分配职务。”
下人们难免会聚在一起议论此事,解麟左耳进右耳出也不放在心上。
“小二!小二!人都死了吗!”
一声高呼响彻酒楼,八卦的几人立刻散开去迎接进来的客人。
“公子,里面请!”
鹤叔动作麻利,立刻上前迎了进来。
进来五六个男人,络腮胡锦锻衣,穿得极好却长得甚丑,跟那后厨水缸里的鲶鱼似的。
“把你们酒楼最好的酒菜全部上上来!爷有的是银子!”
为首的蓝衣糙汉说完从腰间取下一包沉甸甸的银子砸在桌子上。
鹤叔见是一条肥鱼,立刻下去准备酒菜,招呼解麟给他们这一桌先上一些小吃。
“都说西市酒楼最好,老子今天倒要看看有什么好。”
“大哥,好吃咱就给钱,不好吃就砸了她的酒楼!”
跟在他身旁的几个糙汉纷纷附和,这话进了解麟的耳朵特别不舒服,却又不想开口与他们争辩,以免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喂!跑腿的,你们酒楼没有美人儿吗?叫两个上来陪陪几位爷。”
解麟倒茶的动作微微顿了顿,这才回复道:“客官,我们酒楼只做吃食,没有你说的人。”
“我不管,我给了银子你们就要服务周到,去旁边的香云楼给爷找几个来!”
几人蛮不讲理,解麟忍住火气耐心拒绝劝住,却不想对方是个不讲理的,直接动了拳头。
“他奶奶的!你一个狗腿子居然敢不听你大爷的!”
糙汉一脚踹在了解麟的肚子上,痛得他直不起身来,楼下的鹤叔听见响动立刻上来劝架。
“客官,是哪里服务不周到?怎么还动手了?”
吃酒的人纷纷围过来看热闹,旁边有人立刻道出原委。说这几位要香云楼的美人儿。
“客官,我这就让人去香云楼请几位唱曲儿的姑娘来,还请各位爷稍安勿躁。”
鹤叔赶紧让解麟的陪读元石去温府请解夫人来主持大局。
解麟被人扶了下去,鹤叔暂且拖住了局面,只等解夫人能快些赶来。
上菜的几位小二都不敢上楼去上菜,纷纷推辞。
“夫人平日待你们不薄,怎么就养出了你们这帮人!”
鹤叔气得手直抖,只得自己亲自打个头阵。
“几位爷,这是我们酒楼的招牌菜,鹧鸪元宝。”
就才一小筷子,粗略的嚼了两下就被吐了出来。
“呸!这是鹧鸪肉吗!这么难吃!你们怕不是坑人吧!”
还未吃的几人不分青红皂白就将其他的菜掀翻了,其他吃酒的人吓得纷纷下楼躲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