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庄居士,真名袁珙,是一位颇有点水平的相师。
蓝昭记忆里还有着关于此人的典故。
永乐开朝之后,朱棣册立储君,在三个皇子之间犹豫不决,是袁珙说明皇长子朱高炽为天子命格,至此奠定永乐一朝的储君。
此人在洪武年间,与还是燕王的朱棣往来颇多。
从他身上,兴许能够打开突破口。
蓝昭来了兴趣,问道:“柳庄居士现在身在何处?”
“北平一处偏僻道馆当中。”蓝承阳说。
“带本公子去见一见他,正好我也想算个命。”
“行……”
蓝承阳很疑惑,自家世子向来不都是极其厌恶那些玄而又玄的东西吗。
道馆较为残破,而且十分寒酸,窗户都还露着风呢。
门前还有些积雪,袁珙拿着笤帚正在清扫。
见到有香客前来,袁珙头也不抬地敷衍道:“今日并非吉日,在下不为人看相。”
“吉日有着吉日的看法,凶日有凶日的看法。”
蓝昭笑意盈盈地抛出这句话。
袁珙这才正眼直视。
不知为何,此人面相带给了他一股极为不安的感觉。
蓝昭拱手作揖道:“在下凉国公世子,蓝昭。近日陪同太子巡视北平,得知袁居士相面之术高深莫测,特来一试。”
听到这个名字,袁珙便意识到不安的源头。
只见其神色骤然转冷。
“阁下还是请回吧,说了今日不面相!”
蓝昭决心死缠烂打,走近后低声冷笑道:“袁珙,别给脸不要脸,你帮着燕王谋反,以为别人真不知道?”
此话一出,袁珙虎躯一震。
看到蓝昭身后跟着的那帮人,个个面带杀气,绝不是好惹的主。
北平的天气仍然还有些寒冷。
袁珙却渗出了许多汗珠,心中惶恐不已。
“难道燕王的事迹败露了?”
“不对啊……前些天才给他算过一次命,最近这几年没有较大的灾患。”
“难道是出了变数?”
袁珙的相面本事确实不弱。
在他看来,朱棣是铁定的帝王雄主之象,其命格仿佛就是老天爷专门为其定制的一样。
可为何会被眼前的蓝昭所知晓?
“封了这座道馆,别让其他人接近,我来和袁居士好好聊一聊。”
蓝昭二话不说,直接伸出手来,揪着袁珙的衣领进入道馆。
如此粗暴的手法,更加让人惶恐不安。
袁珙死死盯着眼前的俊秀少年。
许多年来,他看到过不少惊为天人的面相,但这个蓝昭却是让其耳目一新。
蓝昭笑眯眯道:“其实你也不用给本公子看相。”
“我可是根正苗红的忠臣良民。”
“说说吧,近期朱棣和你说了什么,你又是怎么给他看相的?”
袁珙显然不愿意说,而且他也无法确定,现在燕王情况究竟是什么样。
是被软禁在燕王府,还是已经被押解进京了。
蓝昭开始把玩着手中的匕首。
“相师,都是靠着眼睛吃饭。”
“给你一盏茶的功夫考虑。”
“到时候不说,我就挖了你的眼睛。”
噗嗤!
话落,蓝昭下手果决,直接将匕首钉在了袁珙的左手掌上。
“啊!!!”
袁珙痛呼哀嚎。
声音传至门外,蓝承阳他们都是一脸懵。
不是说来算命看相的吗?
怎么这就动手了?
蓝昭眼神阴冷,杀气不断翻涌,冷冷道:“说,朱棣究竟是不是要造反?”
“不……我不知道,我只是一个看相的!”袁珙忍着疼痛,艰难开口。
“那你倒是交代,是怎么给他看相?”
“嗯?”
一声声反复质问当中,袁珙彻底慌了神。
只能将那些“大逆不道”的言语全部交代出来。
什么五龙同朝,什么天子气象,都是他描述朱棣称帝之后的景象。
蓝昭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要的就是袁珙这番话,要不然还没办法继续造势呢。
说到最后,蓝昭露出一抹笑容。
“袁居士,对不住了,今日的审讯就到这里,多谢配合!”
袁珙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这个混蛋,他好像是在诈供!
蓝昭没有继续对袁珙做出不利之举,带着人离开道馆后,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袁珙意识到不对劲,连忙跑到燕王府中。
一切还是与往常差不多。
这时,徐妙云正好看到袁珙,而且他手上的伤势非常严重。
“袁居士?你怎么了!”
袁珙连忙问道:“王妃,燕王在哪?”
“就在书房,你这伤势……”
“一会儿再跟王妃解释,劳烦带在下去见一下燕王!”
朱棣看到袁珙这般模样,也是忍不住惊诧道:“谁伤了你?!”
“蓝昭!”
袁珙将整个事情脉络解释清楚。
砰!
朱棣彻底压抑不住怒火,咬牙切齿道:“这个杂碎东西,居然还能找到你那里,本王非杀了他不可!”
“现在就怕蓝昭拿此事大做文章。”袁珙忧虑道。
“无妨,我可以出去顶罪。”
袁珙主动说出这话,让朱棣感觉到很是欣慰。
不过,他并不愿意让这位得力臂助离去,而是打算主动将事情告知朱标。
相面算命,玄而又玄,谁会把此事当真呢?
朱棣还将袁珙带到了朱标的面前。
“大哥,你看看,这就是蓝昭干的好事!”
“他为了对付臣弟,已经是无所不用其极!”
“非得说臣弟要造反!”
朱标眉头微皱,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太子殿下,小人前些日子为燕王相面,只是说北平有五龙同朝之气象,就被蓝昭用匕首扎透了手掌,说小人与燕王密谋造反……”
袁珙的脑子很灵活。
当时相面,他仅仅是说朱棣有着五龙同朝的气象,与北平府没有半点关系。
现在仅仅改变了一些字眼,就让整个事件变得无比复杂。
朱棣下意识地以为,朱标根本不会信。
但他没有想到的是,还在应天府时,蓝玉就和朱标说过类似的话。
司天监的官员,觉得北平府比应天府的皇气更加充足。
要单单是袁珙所说,大可当做江湖流言,可那么多人都是这般说法,不正好就证明朱棣所带来的隐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