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视三地的路线,在朝廷当中属于绝密。
寻常人以为是先抵洛阳,再去西安,最后一站才是北平。
原本朱标是这么想的,但是在蓝昭的劝说下,将第一站就改成了西安。
原因也很简单。
伏杀!
朱标端坐在龙轿之中,伸出手拉开帘子,喊道:“小昭,你也进来吧,和孤说说话。”
“遵旨。”蓝昭恭敬道。
一般情况下,臣子不能与君主同坐。
即便发生了,也是在立了大功的情况下才可如此。
蓝昭的待遇,让随行的将士与臣子们无比羡慕。
龙轿即是天子銮驾!
里面的陈设不必多说,行走在官道上亦是如履平地,没有丝毫的颠簸感。
朱标拉着蓝昭坐下,低声问道:“小昭,你当真觉得燕王会在途中动手?”
“虽说只是猜测,但不排除这种可能。”蓝昭说。
朱棣肯定不会亲自动手。
这么多年来,谁知道他培养了多少死士和杀手?
当然,如果途中真的遭遇截杀,朱标也不会就此打退堂鼓。
越是凶险,就越得完成这次巡视。
否则的话,各地藩王就会认定,太子朱标就是一个只会躲在紫禁城的怂货。
蓝昭同时也好奇问道:“话说回来,太子殿下,您对燕王真的没有半点兄弟之情?”
“这帮藩王,不少都是孤看着长大的,怎能没有感情呢。”
“只是身为储君,就不得不对他们有所提防。”
“前些日子里京城还有传言,说孤就像唐朝的李建成,燕王就像李世民呢!”
每当在这种时候,都会有类似的流言无法控制。
要说不介意,那是假的。
尤其是提到李建成,总会让人情不自禁联想到玄武门之变。
朱标语气像是在开玩笑,但他并不愿意让这种兵变发生在自己身上。
蓝昭也试着提出了一个大胆的假设。
“太子,在下冒昧再问一句。”
“假如,我是说假如,要是某一天您真的死了,您是想让允炆继位,还是兄终弟及呢?”
这下,銮驾当中的气氛凝滞了。
朱标忽然笑了。
“小昭,你的胆子越来越大,巴不得孤早点死?”
蓝昭并不慌张,从容自若道:“我与太子一荣俱荣,又岂会有此等想法?”
“从江山社稷的角度上讲,孤宁愿兄终弟及,也不愿主少国疑。”
“只是这样做的话,前半生的努力就都白费了。”
“最后,成了外人的嫁衣。”
多年以来,朱标在国事上操心劳力,不就是为了继位之后能够开启大明的中兴盛世吗。
做人终究都会有私心。
嘴上这样说着,心里还是想把朱允炆给立为嫡子。
蓝昭得寸进尺道:“我感觉,允熥比允炆更加合适。”
“只因为允熥是常妃的儿子,你才会这样说,对吧?”朱标反问道。
蓝昭没有否认,好在朱标没有对此产生反感。
朱标抬起手,在蓝昭脑袋上敲了一下。
“谁来继承大统,这不是你应该考虑的事情。”
“这次帮着孤解决完麻烦之后,赶紧回去和妙清生个孩子,好让常妃的在天之灵能够安心。”
“这才是你应该考虑的事情!”
蓝昭无奈一笑。
果然,在什么时代,永远都逃脱不了家里长辈的催婚生子。
在无法保证自身能够存活的情况下,将另外一个生命带到这个世界上、
蓝昭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面对朱标的催促,他也仅仅是敷衍几句了事而已。
……
两天后,北平城。
燕王府的一处地室当中,朱棣孤身在此,看着墙壁上挂着的地图。
目光锁定着朱标要巡视的三座城池,脸色无比阴沉。
道衍曾劝说他,在朱标没有抵达北平之前,不要有任何动作,避免节外生枝。
可朱棣打心底不愿让朱标进入北平。
只要这位太子踏入这座城池,就意味着多年以来的经营,都会因为迁都付之一炬。
为此,此次朱棣避开了道衍,进行另外一场布置。
协助他的人,只有王妃徐妙云。
摇曳昏暗的烛火下,徐妙云拿着一份文书走上前。
“殿下,太子已经动身了,此次携带了约一千五百人的亲兵护卫,统兵者正是咱们的妹夫,蓝昭。”
朱棣接过文书,冷声道:“这妹夫很让人不省心,从路线上来看,他们首先是要去往洛阳。”
“那么殿下所思所想,便是让太子在洛阳殒命吗?”徐妙云问道。
“只能如此!”
起初,朱棣是想通过太医院,慢慢将朱标煎熬至死。
可惜还没起到成效,那帮人就已经被蓝昭给揪了出来。
事已至此,只能剑走偏锋。
徐妙云没有异议,即便太子出事,那也是在洛阳的地界上,距离北平还有着一千六百多里。
只要布置得当,成功的概率很高。
而且,这次的掌管亲军的人是蓝昭。
朱棣不相信,一个长期沉浸酒色的纨绔公子,能在这件事情上做的有多好。
多半是朱标为了能让他混点资历,这才让他代掌亲军。
所以朱棣才认为,只要朱标抵达洛阳,那就是最好的机会!
徐妙云疑惑道:“难道不和道衍先生说一声?”
“不必,如果他得知了本王的想法,一定会出面阻止。”朱棣摇了摇头。
“那臣妾这就去安排。”
“本王亲自来选定人手!”
此事过于关键,朱棣连王妃都无法完全放心。
经过多方打探,再从朱标的路线方向进行分析,他断定第一站就是在洛阳。
因为只有这样,才会最节约时间。
殊不知,出发之前,蓝昭料想到了一切可能在途中发生的意外。
并且成功劝说朱标改道,未曾从江淮直入河南,而是从淮南一路向西,直奔西安。
蓝昭所选定的路线,让那些随从们都很是不解,连他们都以为要先去洛阳,因为这也是去往西安的必经之路。
途中,却一直沿着河南与湖广交界进行活动,最终从规避掉洛阳,从襄阳一线进入陕西。
这种舍近求远的路线,在外人看来很没有必要,就连朱标都觉得蓝昭疑虑过头了。
直到临近西安时,他才真正领会到蓝昭的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