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天色尚未明朗时,蓝玉便找了过来。
朱标面色疲倦,慵懒问道:“舅舅,这大清早的,你又有什么事?”
“太子殿下,今日臣来找你,并非军务,而是私事。”蓝玉说。
“直接说就是。”
“此事关乎您的太子之位。”
言语刚从蓝玉口中蹦出。
朱标不以为意道:“莫非陛下还要废了孤不成?”
“与陛下无关,与燕王有关。”
蓝玉神色何其严肃,半点都不像是开玩笑。
为了避免隔墙有耳,二人随后前往书房进行密谈。
简而言之,直指燕王日后会造反!
朱标不置可否,笑道:“那些神棍的话你也信?”
“臣知道,相面之术玄而又玄,但太子还是提防些的好。”蓝玉劝说道。
藩王与太子之间,关系向来都很不错。
故此,朱标在这帮兄弟当中,威望无人能及,但不代表一直都能受到尊敬。
蓝玉说的话很直白。
“太子,您要想想,当初将豫王改封为代王,也是燕王在陛下面前提出的建议。”
“明面上说,兄弟齐心,为国戍边。”
“可谁知道燕王心底打什么鬼心思?”
历朝历代,兄弟阋墙的例子不在少数。
朱标又岂会因为蓝玉的一番话,而对自家弟弟产生猜疑。
这种时候,蓝玉跳出来攻讦燕王,不就是想保住蓝昭么?
朱标端坐在椅子上,目光直视蓝玉。
“舅舅,你还不如直接说,燕王以后有造反的可能。”
蓝玉疯狂点头,笃定道:“不是可能,是一定!”
“那么……孤就得好好查一查了。”
朱标明摆着不信蓝玉的话,但他仍是借机介入到此事当中。
不为别的,就为尽快将燕王赶出京师。
即便燕王真有谋逆之心,他也未必是蓝玉的对手。
这日上午,朱标将司天监监正王礼叫到跟前。
司天监,察观天象,推算节气,制定历法,明朝后期改称为钦天监。
“下官拜见太子殿下,不知太子有何吩咐。”
朱标瞥了他一眼,淡淡道:“听说北平有帝王之气,司天监抽空查一查吧。”
闻听此言,王礼面色一怔,但旋即就明白了太子的意图。
北平,不就是燕王的就藩地?
查北平,不就是等于查燕王?
这要是风言风语倒也罢了。
朱标亲自下令,司天监又岂敢怠慢,迅速派出人手前往北平勘探风水,观测气象。
不到一个上午,朝廷百官皆知悉此事。
燕王朱棣接手豫王一案,是为了找到蓝昭杀害豫王的罪证。
那么,凉国公一家则不会坐以待毙,而他们最大的靠山就是东宫。
蓝玉回家后,便将这番动向告知给蓝昭。
“咱们的太子殿下动起手来,那是真的狠啊。”蓝昭意味深长地笑着。
蓝玉则表现的有些疑惑:“司天监是个闲职机构,又没执法的权力,跑去北平能起到什么作用?”
身处家中,蓝昭已然洞穿朱标的心思。
“但司天监如果说北平真有帝王气呢?”
“这事传到陛下耳朵里,估计朱棣这辈子都离不开应天府了。”
其实也可以理解成朱标也在进行报复。
朱棣借着吊唁之名,跑到应天府来,第一天就把太子朱标的案子给截过去了。
那么,朱棣可以在应天府查案,朱标一样可以派人去北平府。
这次去的是司天监,下次去的就有可能是锦衣卫。
……
应天府,旧燕王府。
“混账!”
朱棣面色涨红,已是一副怒不可遏的状态。
“本王刚刚查案查出一些苗头,太子就来横插一脚!”
“他就这么怕本王查到蓝昭头上吗!”
“狼狈为奸的货色!”
燕王妃徐妙云温婉开口:“殿下,您过激了,何时何地都不应当将这般字眼用在太子身上。”
有着妻子的提醒,朱棣逐渐冷静下来。
早前,坊间便有传言,燕王朱棣非其他藩王可比。
据说刘伯温在世时,也给了他一个较高评价——五龙同朝之像。
但凡派去的是锦衣卫,而不是司天监,朱棣都不会像现在这样慌张。
他是真怕司天监那帮人看出什么来。
徐妙云眉头紧锁。
“殿下,那我们就只有两个选择了。”
“立即放弃追查蓝昭。”
“或者……在短时间内扳倒凉国公一家,尤其是蓝昭!”
“这么做或许会让父皇很高兴,但相对而言也会让太子彻底仇视你。”
“还请殿下好生斟酌。”
朱棣反问道:“蓝昭算起来是咱俩的妹夫,你真的忍心看妙清守活寡?”
“她是她,我是我,燕王妃与凉国公世子夫人,不是一个层次的人。”
徐妙云是个极其现实的女人,这一点与她妹妹徐妙清也非常相像。
皇室不讲亲情,世家又何曾讲过?
都是为了利益而已。
蓝昭杀了朱桂,那是燕王朱棣一母同胞的亲弟弟,更是坏了他布局多年的大事。
夫妻二人商谈时,门外一名扈从悄然开口。
“燕王殿下,查到苗头了。”
朱棣淡声道:“进来说。”
“属下已经查明,蓝昭身边有个叫做蓝承阳的,原本也是行伍之人,并且还是凉国公的义子。”
“目前来看,此人为蓝昭身边最得力的鹰犬。”
“动不了蓝昭,但未必不可动他身边之人。”
朱棣闻言,陷入到一种若有所思的状态,心里当即便有了对策。
转而看向徐妙云,露出一抹狡黠笑容。
“王妃,那我们不妨最后搏一把。”
“从这个蓝承阳身上打开突破口,兴许能够找到蓝昭杀害十三弟的罪证!”
徐妙云没有反对,微笑道:“恭祝殿下马到成功。”
朱棣主办此案。
三法司也好,锦衣卫也罢,都得在一定范围内听从其命令。
屈打成招的事,后者最为擅长。
朱棣派人找来锦衣卫都指挥使蒋瓛,并且直接说明目的。
蒋瓛面露难色,意欲推辞。
“燕王,打狗也得看主人,没有确切罪证去抓人,锦衣卫也很难办。”
身旁的徐妙云端上来一盘银子。
蒋瓛见此物犹见亲爹亲娘。
“蒋指挥使,这事就劳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