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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南盛战况,景元帝那叫一个焦头烂额。

朝堂大臣都说该让楚国公霍章回南盛处理“匪乱”,景元帝也知道这是最好的选择,但他还是下不了那份决心。

霍章这一走,再入长安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了,那他又要陷入往日惶惶不安的境地,生怕某日醒来,便从内侍口中得知楚国公挥兵造反的消息。

他犹豫不安,连夜里也是辗转反侧,最后心火难降,嘴巴边起了老大一个毒疮,疼得他是饭吃不下觉睡不着,只能喝些稀粥和奉御开的药汤度日。

这让景元帝更是焦灼,短短两日时光,就已经杖毙三个内侍。

以他前些日子的习惯,应该召国师来商讨一二的。

但这次,景元帝却不想这么做。

他素来多疑,宫内宫外都有他的耳目盯着大臣动向,像是国师,最近几月景元帝已经听见好些次心腹汇报,说是百姓对国师赞不绝口,奉为神人,甚至在有些地方,只知国师不知天子!

尽管景元帝清楚这些愚民无知,但他还是免不了迁怒于无极真人,此前日日都会召见国师的他,近来已经有大半月没见过国师。

前些日子他还会送些赏赐做做表面功夫,近来连赏赐都断了,朝堂内外已经有流言蜚语,说是国师已经失去景元帝信任,景元帝听了也当没听见。

“陛下,不若……去见见那北山神女?”

头疼不已的景元帝突然听见这么一句。

“你说什么?”

景元帝面色不大好看。

但是提议的是跟随他身边多年的内侍,伴他从登基到现在已有数十年,并不会因为景元帝的些许变色而胆怯,反而笑着将话重复一遍。

随后又说:“北山神女跳脱红尘,与这些人皆无牵连,更是对送上门的名利权势都不在意,指不定就能一解陛下心头疑惑呢?”

景元帝许久没说话。

半晌,他道:“安排出宫。”

“可要等明日?”

“现在。”

*

长安北山,姜羲临风而立,宽大衣袍被吹得猎猎作响,宛若御空仙人,容貌空灵而威严,高贵又凛然。

两名姜族子弟垂手站立在侧,望着巫尊的背影,眼里不经流露出狂热和向往,仿佛在看着他们的神。

这一幕恰好被登山而来的楚稷瞧见,他唇畔浮现浅浅笑意,特意放重脚步。

“你也有些日子没来了。”

姜羲没回头,声音虽风飘至楚稷耳畔,随之而来的还有淡淡香气。

楚稷缓步靠近她:“既然要准备走到台前,一应安排自然不能少。”

姜羲这才侧目而去:“那,安排得如何了?”

楚稷浅笑,却满满自信:“九成。”

姜羲挑眉:“还剩一成?”

楚稷道:“一成与天意,毕竟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姜羲轻笑:“看来,我要来当你这个天意了。”

楚稷似懂非懂。

姜羲也没跟他卖关子,指着山下:“有帝气自南而来。”

楚稷何等通透,自然是一点即通:“没想到,这位陛下思来想去,最后还是来找北山神女求惑。”

姜羲淡淡道:“恐怕问的,不止是南盛,还有朝阳公主和亲之事。”

这些根本不需要她测算,随便想想就能猜到,毕竟如今困扰景元帝的也就这两件事。

楚稷不用问就知道,前者姜羲自然会帮他达成目的,但是后者:“你准备帮她?”

姜羲难得沉默了片刻:“尽力而为。”

她总能想起叶语羞涩而腼腆的笑,像是在明媚日光里绽放的迎春花。

去了苦寒北越的迎春花,哪里能活得下去?

但她,也只有尽力而为。

楚稷似乎从姜羲的态度里感觉到什么,唏嘘轻叹。

两人并肩而立,望着澄澈无云的天空,仿佛看来风起云啸的以后。

很快景元帝低调进入北山范围。

他轻装简行,身后仅有两三侍卫,直至院外才表露身份。

迎接他的姜族子弟却丝毫不惊讶:“神女已经在等您,请随我来。”

景元帝难免惊讶:“她知道我会来?”

姜族子弟神秘笑笑,并不接话。

一旁侍卫怒而拔刀,准备斥责这人的不敬,还是景元帝阻止了。

他连日来的郁闷好像消散不少,似乎再往前走,他的困惑自然能迎刃而解。

这天景元帝没有在北山上呆太久,但是回宫后,他做了两件事:

一是应对南边“匪乱”,命已经隐退的某位老将为主将,副将分别为楚国公霍章之子霍烈,以及永城侯楚雷之子楚稷。

二则决定由朝阳公主叶语与北越和亲,嫁与新北越王金墨为正妻,以修两国邦交,得永世之好,作为朝阳公主和亲陪嫁的,还有与北越接壤的两座北境城池。

消息一出,朝堂内外立刻如水滴沸油,炸开了锅。

这两件事,不管是哪件,都是影响深远的大事,有人赞同也有人反对。

第一件事景元帝的用心其实不难理解,谁都看得出来那位老将只是个明面上的主将,真正派去的人应该是楚国公霍章之子霍烈,这位将门虎子虽居长安多年,但是随父征战边境的时日也不短,堪称经验丰富。

至于另外一位副将楚稷,这位容貌和草包之名通常着称的纨绔子,被塞进军队也不过是出于景元帝的权衡术,给永城侯施恩,顺带分割霍烈在军中权利而已,算是个搭头,不足为奇。

朝堂上的老油条们,就算看出了景元帝的算盘,可是该反对的还是要反对,觉得这样的安排简直就是荒谬,这是打仗不是儿戏,帝王权术能用在任何时候,也不能用在这等军国大事上!

第一件事朝堂上为之吵得热火朝天,第二件事带起的躁动也毫不逊色,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首先是大云从未有过和亲的先例,二来割让城池实在是难忍,城池割让出去,城里的百姓怎么办?镇北军刚赢下一战的意义又何在?

这两件事吵吵嚷嚷了两三天,都没争出个结果来,坐镇高位龙椅的景元帝脸色阴沉,终究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