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丝萝闻言轻笑:“娘娘这话倒让嫔妾有些不好意思了,嫔妾不过一普通女子,哪里就有福气生个天纵之才。”
“祈儿正值鹦鹉学舌的年纪,听到什么便学了下来,翻过去便忘了,这不挺正常的吗?”
“他哪会存什么糊弄娘娘的心思。”
秦贵妃撇撇嘴,“你倒是伶牙俐齿,本宫怎么听说昨日陛下教了好些文章,就拿梁惠王那一章来说,上篇三千多字,祈儿能鹦鹉学舌的背下来,已经是让旁人望尘莫及了。”
“不怪娘娘有此疑虑,说来嫔妾也好奇的紧,从前嫔妾可从未教祈儿读过孟子,怎么祈儿就这么简单的会了呢?”郑丝萝故布疑云。
秦贵妃心绪一动,面上虽有不满,但耳朵也已支棱起来。
“昨晚嫔妾连夜审问了伺候祈儿的宫人,这才发觉,有个贱婢心思不正,竟每次趁着祈儿出去玩乐的时候,故意引他到重华宫附近。”
郑丝萝面露不悦:“不瞒娘娘说,重华宫里三殿下日日都在跟着太傅读书,祈儿就算再笨再傻,听的多了,便有了印象,这才有昨日轻松背出的一遭。”
“而后祈儿也说了,有些文章他听三殿下读过才能背的出,若陛下教了他没听过的,他便不知道了。”
“三人成虎,说来说去传到咱们耳中,祈儿竟成了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竟是这般?”秦贵妃惊异,“可本宫还是觉得祈儿能背下来本就是不一般,就算当不得天纵之才,以后也未必平庸。”
“娘娘也知道那是以后,俗话说得好,幼时济济,大时寥寥,日后还早着呢,谁又能未卜先知。”
见秦贵妃语气也不那么冲,郑丝萝继续道:“更何况只会鹦鹉学舌的背诵,又有何用,其意几何,祈儿可是一问三不知,绝不似三殿下这般通读于心,七窍玲珑。”
“你这话说的中听,纸上谈兵终是歪门邪道,咱们大燕科考又不是比的背文章,抄书本,学不会先贤们的教诲思想,终究是下乘。”秦贵妃自傲道。
也算是被郑丝萝堪堪说服了,一个不满三岁幼童,如何能比的过她的喧儿。
郑丝萝暗舒一口气,只秦贵妃一人,也好打发,过后她再回神过来,那就是以后的事了。
“娘娘自幼通读四书五经,不似嫔妾只略略识几个字,三殿下得您教导,以后自是不平凡。”
郑丝萝的奉承总算是让秦贵妃面上又重绽笑颜,她也肯大方的抬手放过。
又略微与郑丝萝拉扯了两句家常话,便起身告辞。
郑丝萝送她出宫门,见着仪仗越走越远,心里的石头才算是落了地。
转身回到正殿,总是能喝口茶水缓缓心情,“对了,方才随着秦贵妃来的宫女,是贵妃的陪嫁吗?”
芳兰:“回娘娘,听说文夏姑娘是贵妃娘娘奶娘的女儿,自幼就伺候着贵妃娘娘,感情甚笃。”
“她也叫文夏?”郑丝萝一愣,木兰临死前不停的念叨文夏姑姑,她一直都未找到是谁。
秦贵妃身边这个名字一样,但年岁看着只有二十出头,与姑姑这个称呼还搭不上边。
“娘娘,可是这文夏有不对的地方,可要奴婢去查查?”芳兰猜测道。
郑丝萝放下茶盏,面色已恢复如常,“无事,本宫只是觉着这个名字好听罢了。”
“是,奴婢多嘴。”芳兰低下头。
郑丝萝不在意:“无妨,今日秦贵妃来的意外,倒叫本宫废了好一番功夫,只期望她能晚点回过神。”
至少,能让郑丝萝多些做手脚的功夫,方才她临时起意的说法确实不错。
重华宫当天只有太傅和陛下和伺候的宫人,太傅们自然不会去关注一些流言蜚语,陛下日理万机,指不定就是一时兴起。
等打发个宫人出去,再让人传些谣言,真真假假,慢慢的让祈儿低调些,把这件事给翻了篇就好了。
只是郑丝萝想的挺好,还未付诸行动,衍庆帝就派人来接祈儿。
郑丝萝勉强弯了弯嘴角:“陛下这么快就批完折子了?”
这才什么时辰,估计衍庆帝也就刚下朝不到一刻钟吧。
钱树笑的灿烂:“陛下惦记着四殿下,刚下朝就交代奴才来请,奴才哪敢不从啊。”
“即是陛下口谕,本宫自当遵从,只是祈儿还小,时间长不见本宫,怕是会哭闹,万一再吵到陛下就不好了,不如这样,本宫也一同前去可好?”郑丝萝道。
左右躲不过去,倒不如一起陪着,祈儿看着自己,心里也有些底气,若遇到拿捏不准的,自己也好在一旁打着圆场。
“这…”钱树面露难色:“不是奴才不请娘娘去,只是正阳宫现下有七八位前朝大臣,这…男女有别,娘娘您不好去的…”
郑丝萝一梗,很好,她今日糊弄秦贵妃的由头,是用不成了。
“倒是本宫急促了,陛下商议朝政要紧,本宫自不敢去打扰,那就劳烦钱内侍,多多照看祈儿了。”
钱树:“这是自然。”
送祈儿走的时候,郑丝萝心头巨颤,枪打出头鸟,希望陛下有些分寸吧。
郑丝萝在蒹葭宫如坐针毡,隔一会儿就派人去正阳宫外探听消息,那些大臣直到午膳前才出宫。
而后衍庆帝也并未让钱树送祈儿回来,留下用过午膳后才由他亲自送回来。
“陛下,祈儿性子跳脱,不知今早可吵到陛下了?”郑丝萝缓缓道。
“萝儿这是说的什么话,祈儿乖巧又聪慧,怎么会吵到朕,相反,倒是朕和学士们估计是吓到他了。”衍庆帝眼底盛满笑意。
回想到上午发生的事,心头就一阵舒爽。
让你们曾经对朕子嗣不丰一事指桑骂槐,朕是天子,得神仙眷顾,不生则已,要生便生一个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
郑丝萝呼吸一促,心中的不安无限放大,不禁紧张的瞅着祈儿。
却见走之前还笑吟吟的儿子,现下却一副躲躲闪闪的模样,似有一种做错事的心虚。
这般模样,郑丝萝如何看不出,想来祈儿也就是幼童,答应的再好又如何。
遇到衍庆帝,不照旧三言两语的给带偏了,在一声声夸赞中忘了自己答应过的事。
随着衍庆帝的路数走,让他出了好一阵风头。
郑丝萝心下蓦然起了一阵怨怼,你是皇帝你最大,可是祈儿他是个孩子,不是你用来显摆的物件。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个道理郑丝萝不信衍庆帝不知,想当初衍庆帝夺位时,不也是先蛰伏起来吗?
怎么到自己做皇帝了,就这么显摆,丝毫不顾及这般做法,会不会对祈儿带来危险。
“陛下,臣妾斗胆,请陛下莫要再特意关照祈儿了。”郑丝萝突然下跪,义正言辞的请求。
“祈儿就算天资再出众,他现下也不过是个幼童罢了,小儿抱金过闹市,周遭尽是贪婪,臣妾是小女子,不求祈儿以后有多大本事,只求他安然无恙。”
“请陛下看在臣妾伺候您多年的份上,对祈儿就少些疼爱吧!”
帝王一人的恩宠,是荣耀也是毒,郑丝萝不想让自己的儿子小小年纪,就要面对这些。
她是有野心的向上爬,但绝不会是现在,祈儿年幼无知,皇后地位稳固,旁边亦有秦贵妃兰贵嫔等虎视眈眈。
在这个时候出头,无亦是做挡箭牌,郑丝萝可不想走的这般坎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