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双又急匆匆的跑到了镇国将军府门口。
镇国将军府正对着的瑞王府还在挂着白事。
双双上了台阶,“请帮我通报,羽商二当家求见。”
小厮看着双双,“您进去吧,夫人。”
双双愣住了,有些疑惑,不用通报吗?
“我,我并非熟人,我第一次来,我……你们……”
双双一时之间不知道要表达什么了。
她这些年拜访过不少高门,可头一次就这样让自己进去的,这是第一家。
“哦,您不熟悉是吧,那我带您进去。”说着其中一个小厮已经迈开了步子做了个请的姿势。
懵懂的跟着小厮往里走,“为什么不用通报?”
小厮听到这话愣了愣,一脸懵的看了一眼双双。
“夫人,您不是京都人吗?”
双双一边跟着往里走,一边回复,“是京都人,但是常年在外行商,所以不了解这边情况。”
“我们将军和瑞王是至交好友,所以将军府和瑞王府有个不成文的规矩。”
“不论是镇国将军府还是瑞王府,三不拦。”
“受难者不拦,有冤者不拦,救急者不拦。”
“夫人,您要是受了什么委屈,您可以和我们将军说。”
“若是您渴了,我们可以给您端杯茶。”
小厮笑眯眯的回复。
“救急者不拦是什么意思?”双双问。
小厮挑眉,“凡不违背律法道德急需帮忙者,不拦。”
“夫人,到了。”小厮领着双双来到了司佑锦的书房门口,小厮还敲响了门,“将军,有位夫人找您。”
很快书房的门就打开了。
门一打开双双便看见了那骇人的鬼面散发着寒光。
双双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小厮也是在此时离开。
司佑锦从书房迈开步子走了出来,上下打量了双双一下,而后开口,“夫人,茶厅喝杯茶吧。”
双双点了点头,只好跟着司佑锦继续往茶厅的方向走。
也是趁着这个空隙双双跟在司佑锦的背后好好的打量了这个人。
他就是他们的侄儿。
光看个背影便身姿挺拔,虽然鬼面有些骇人,但站在他身边却没有很强的压迫感。
来到茶厅,司佑锦给她倒了茶端到她的手边,“夫人可是受了什么委屈,亦或者其他困难。”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疲倦却不乏温柔。
双双看着面前的司佑锦有那么一刻的愣神。
现在的司佑锦像极了自己还是小乞丐时,第一次遇见的司翊。
他是光源本身,温柔又温暖。
双双摇了摇头,“我,我此番前来是因为你。”
“我?”司佑锦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双双点了点头,“我是羽商的二当家,我叫双双。”
司佑锦轻笑,“嗯,二当家前来所为何事?”
司佑锦坐得端正,端起茶盏喝了一口,双双反应过来。
“哦,我此番前来是想和你说外面的传言。”
“什么传言?”司佑锦挑眉,反应过来后接着问:“关于我的?”
双双点了点头。
司佑锦轻笑,“哪个版本的?”
双双一愣,和司中问的一样,双双一时间有些无措,“不是,这和什么版本有关系吗?”
司佑锦认真的回答道,“每个版本都有不同的色彩。”
双双只觉得自己快要石化了裂开了。
“你可知外界传言对你不利?”
“知道。”
“那你为何不澄清?”
“为什么要自己没事找事干?”司佑锦笑的轻松,“人啊,相信的东西只有自己想相信的。”
端起茶盏喝了口茶,司佑锦笑的轻松,“夫人,有时间去听听那些,可有意思了,不同版本里的我可不一样呢。”
此时的司佑锦就好像是在给双双推荐什么好书一般,语气里都是笑意。
“你可知人言亦可杀人?你就那么不怕死吗?”双双眉头紧蹙。
黄口小儿,难道不知人言可畏?
“夫人,人言可畏,众口铄金,此乃非议,无需挂心。”
“我将为诸君开辟更广阔的天地。”
“此去万里,一片坦途。”
“至于我如何,如何都值得。”
司佑锦嘴角带着笑意,眉眼里是星辰与大海。
双双看着面前的司佑锦想到了多年前的司昀。
“你可知你此去虽是奔赴梦想,但也很有可能是奔向死亡?”
那个时候双双接受了司翊的死讯,拨动算盘看向面前的少年。
司昀笑眯眯的,笑得阳光灿烂,“我娘亲说过,人一生的终点就是死亡,在死亡的过程中追逐自己的梦想。”
“不论艰辛,不论非议,不论成功与否,只要更进一步,那便值得。”
少年的眼睛里闪烁着别样的光。
看着面前的司佑锦,只觉得面前的司佑锦和司家四子不断重叠。
他的身上带着他们的少年气。
“你可知羽商大当家是谁?你可知羽商属于谁?”双双一时间红了眼眶有些哽咽。
司佑锦沉默,什么话都没说,只是静静的看着双双。
“是你二伯父,司翊。”
司佑锦垂眸,依旧没有说话。
双双想要告诉告诉司佑锦,自己会拼尽全力保护好他。
可是这个时候司佑锦却笑着开口,“夫人将羽商打理的很好。”
“二伯创立羽商,这不可否认。”
“但夫人有一点错了。”
“羽商从不属于二伯,羽商属于依赖他生存的每一个人。”
双双愣住了。
司佑锦温柔的嗓音再次响起,“你尊重二伯,所以在外都称自己是二当家。”
“可大家早已经当您是现任大当家了,您在外的事迹晚辈也略有耳闻。”
双双无奈的笑了笑,眸子里划过一丝伤感。
语气里带着自嘲,“这声大当家我当不起。”
双双脑海中再次浮现起了那个时候,少年在高楼上挥臂高呼的模样。
“取决于您地位的是您的实力。”
“这些年,您当之无愧。”
双双听到这话的时候明显呼吸一滞,仅是一瞬间便红了眼眶。
怔怔的看着司佑锦,眼泪决堤。
司佑锦一顿,“夫人,您……”
司佑锦这一瞬间把刚刚说的所有话在脑海中都过了一遍。
应该不是自己冒犯了吧……
“夫人,您,您莫哭,是佑锦冒犯了。”说着司佑锦蹲下身子看坐在椅子上的双双。
双双隔着面具对上司佑锦满是关切之色的眸子,一时间更抑制不住了。
双双颤抖着手摸上了司佑锦的脑袋,“好孩子,我一定会代你二伯护好你的。”
司佑锦未曾闪避,只是任由双双的手摸上自己的脑袋。
但是听到双双说这话却轻笑出声。
“夫人,您是我二伯的故友却也是宝元国民,若说护,也当是我护您呢。”
司佑锦此时站起身,嘴角扬起一抹笑,温柔。
双双微微抬头看着站在面前的司佑锦。
阳光并未照在他的身上,他却璀璨如阳,自信满满的说道:“这是我的职责所在。”
“护佑万民盛世太平。”
他的眸子里说到这些闪着光,亮晶晶的。
就像是那年司昀说自己的梦想时一般。
他的身上皆是故人的影子。
眼泪再次决堤,眸子里闯入的是司佑锦慌乱的仿佛自己做错事了的模样。
“夫人,您,您别哭,我又冒犯您了,晚辈对不起您,您别哭,您别哭,万事好解决。”
双双看着司佑锦手忙脚乱的样子擦掉了泪,又无奈的笑出声,“你小子,以后找个媳妇,万一生气可怎么哄啊?”
司佑锦只好站在原地无奈挠头。
明明戴着那么可怖的面具,这下双双只觉得面前的大男孩呆呆傻傻的。
“好了,就这么决定了。”双双自说自话的站起身。
司佑锦一脸懵的看着双双,双双吸了吸鼻子,呼了口气,调整了一下情绪,“我先回去了。”
“我让人送您。”
说着司佑锦还跟着双双,送她出了将军府。
可也是在这个时候,司佑锦站在将军府的门口看着瑞王府的门楣,眸光沉沉。
正欲转身离开,却听见有人在背后骂,“司佑锦,你个无情无义的,瑞王离世你都不前来悼念!”
司佑锦回身看向那个寻常百姓打扮的人,什么话都没说。
一时间,一些去瑞王府悼念齐佩煊的百姓也被带动了情绪。
双双还没走出五步远便听见了背后传来的谩骂声。
司佑锦看了一眼一旁的小厮,而后转身进了将军府。
小厮会意,微微点头。
双双第一反应就是想找出那个说话的人,可是也没找到。
双双回到商队,便让商队的人去传播有利于司佑锦的言论。
可是第四日……
原以为一切会有所改观的双双却听到了更加过分的言论。
“司佑锦就是一个薄情寡义之人。”
“薄情寡义?我看是根本无情无义!”
双双听见的时候第一时间就要去反驳,可是却遭到了对方激动反驳。
“司佑锦不是无情无义之辈!”
跟在双双身后的商队的人听着那几个人的言论都不由得蹙起了眉头。
那个男子见双双反驳自己,坐在茶摊的板凳上翘起了二郎腿,一脸不屑。
一边吐着瓜子壳,一边说道:“他难道没做这回事吗?”
“他难道没有箭杀瑞王嘛,没有弑母吗?难道他弑母不就是为了保全自己和司家吗?”
“你难道就能保证他干干净净吗?他没这回事为什么还要解释?”
双双闻言立马反驳,“他若是为了保全自己,他就不会去对抗育荒一党。”
“若是他本就是育荒高层首领,杀死他的母亲也只是为了掩盖自己的错误决策呢?”
“毕竟这样一个人,什么事做不出来啊,更何况是弑母呢?”
双双整个人听着这个言论都气得发抖,“如果他是育荒的人,你就早已经没了在这泼脏水的命了!”
双双这话几乎是吼出来的。
那人也依旧吐着瓜子壳一脸不屑,“就算他不是育荒的人,他杀了挚友,还弑母。你怎么说?”
“他不能把人活捉回来吗?育荒余党到现在都没处理干净,且他凭什么杀瑞王。”
双双被噎住了。
而在茶摊不远处的阿沐和麦雅看着站在那无助的双双。
阿沐将倒好的茶递给了麦雅,“这下您觉得这是好茶了吗?”
麦雅轻笑,端起放在自己面前的茶轻轻嗅了嗅抿了一小口。
“是好茶。”
听到麦雅这个话,阿沐满意的笑了。
麦雅只是听着那些人的话,不经意间的笑更加的明显。
阿沐静静的在一旁喝着茶,自然也注意到了麦雅的反应。
不知道小将军喜不喜欢这份礼物呢?
此时迷引宗的月吟坐在高位之上听着那些在外传出的流言,只能气的摔了茶碗。
喊来了千面殿的管事,宁此时也在一旁拧着眉头,什么都没说。
千娇在古媚的陪同下走到了大殿之上,看着碎在地上的茶盏只是跪下身子行礼。
“为何千面殿在知道那些消息的情况下瞒而不报,又为何不作出反应!”
月吟气不打一处来,若不是今日出了瑞王府自己还真不知道这个事情。
千娇没有说什么,只是看了宁一眼。
月吟气的吼道:“说!”
宁此时呼了口气,“别生气了,她的授意,千面殿上下自会遵从。”
“且,这事我也知情。”
宁说着低下了头。
月吟看向了宁,气的站起身一巴掌扇在了宁的脸上,直掉眼泪。
“你知情为何不说,那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和自己的孩子一样!”
“你凭什么不告诉我!”
“你为什么不阻止她!”
宁抬头见月吟直掉眼泪,连忙站起身抬手替月吟擦泪。
满眼的心疼,脸上还有着刚刚月吟那一巴掌的红痕。
抱着月吟轻轻拍背安慰,“我知道你是担心她,可她第二次求我就是因为这事。”
宁静静的回想前两日,司佑锦跪在自己的面求自己答应这件事。
这是他第二次求自己,上一次还是她幼时发现她是女儿身时。
她求着自己答应,答应后她还不忘了提醒自己,“宁师傅,别让师父知晓这事。”
月吟听着宁给自己解释,她在知道这事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这个结果了,可是她就是,她就是心疼那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