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林府,几人下了车,秋管家接了出来,见又多了乞丐的人,林元奇为了解除秋管家的疑惑,走到秋管家跟前,小声的说:“这个是小苏的父亲。”
秋管家眼睛一亮,而此刻的的钱梁丘已不成样子了,秋管家让元奇招待三人、而他自己转身进了柴房安排王妈烧水。
等水烧好了又让元奇叫钱梁丘洗漱,秋管家还怕被钱梁丘认出来他,他的这种害怕,是害怕钱梁丘内心的自尊无处安放。他的现在又何尝不是自己的当年呢。
等到钱梁丘洗漱之后,秋管家拿来了自己干净的衣服让钱梁丘换上,钱梁丘接之受之,他换上了秋管家给他拿来的衣服,洁洗完毕,他像变了个人,虽然钱园没了,落的如今地步,可眉目之间的那种刚毅之气并没消沉。
唉,事事总无常,今日如果不是钱梁丘落破了,恐怕此生两人都没有对话的机会。
“衣服可合身?”
“还好,”钱梁丘的声音很低沉。
“我总觉得在哪见过你?”钱梁丘又仔细看了看秋管家说道。
“多年前我们有过几面之缘,”秋管家说。
“噢?”
“你是?”
“钱老爷、你还记得你家二小姐许得林家小少爷的婚事吗?”
钱梁丘听到这,心里一颤,这事过去太多年了,但是当年林家被抄家的时候,只是没听说有活口,后来才把小苏许给吴知府家的公子,这人今日提起这事,想必也定是有其渊源。
“你说的林家?林家当年不是满门…….”他话留了一半。
“是呀、”秋管家转过身背起手,“林家当年抄家传闻无一幸存,可当时天无绝人,我和林家小少爷躲过了一劫。”
“你是,秋……”
“正是老夫。”
钱梁丘有些惊讶,唉、他叹了口气,如今不是同病相怜,他心里不觉想到了这四个字。
秋管家拿出家中最好的茶,沏上一壶,两人围在圆桌旁,边喝茶边叙过往的旧事,
可旧事又都不愿多触,因为最多是血泪,还是血泪。
到最后、谈到两个孩子的婚事上,两个人有些不谋而合了,“缘份,唉!”钱梁丘不觉叹了口气。
现在合着自己家自身的情况,钱家的落魄,小苏是否能够嫁得出去、有个好归宿都是一种奢望了,林家如今还能接盘,他也多有欣慰。
毕竟今非昔比了,元奇这孩子还不错,礼数教养都很好,这也是小苏的福气。
钱梁丘有再多伤感,但终其这婚姻一事,他还是心有所放下,因为两个儿子的下落他……想到这,他稍有散开的眉头又紧锁了起来。
秋管家观察着钱梁丘脸上微妙的变化,生怕他不同意。
“钱老爷、这个你放心,礼数这个都不能差、只是这婚礼可能要办的简单些了,你家、我家,如今…….”
“这事就多由您秋管家操心了。”
秋管家听到钱梁丘如此说,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落地了。
这事就说定了,秋管家就着手操办小少爷婚礼的事了,钱梁丘则安心的在林家休养,虽然他内心有很多过不去的坎,可他也必须得过去。
两个孩子还是走了订婚礼,秋管家安排的很得体,就是两家长辈没有别人,可流程一点都不差。
自林元奇从蘑石屿归来,与小苏交往的数月中两人也相谈甚欢。
又过去半年,钱夫人的病也痊愈了,钱梁丘在这半年里得秋管家之书,把老子、庄子的书翻的熟不可熟,有些书你看了也不一定受益,可有些书你看了绝对会有洗礼,看书、吃书无过于偶然一个时间的开悟。
秋管家觉得这个时候刚刚好,他就和钱梁丘商定,两人选了良辰吉日,给两个孩子办了一个只有双方家长的简单婚礼。
此刻林家、钱家似乎都无法张扬的大型设宴,只求人和、平安。
钱梁丘、和钱夫人嫁了女儿,老两口也算又完成一件心事。
一晃一年过去了,他们有了外孙,秋管家终是如释重负。
而钱梁丘、和钱夫人,两个儿子的下落不明,终究是他们心头的痛呀。
钱梁丘想起当年神算子的掐算,他年之后的劫数他还是没有逃脱,失子之痛让他无以安稳的生活,他要去九云观去找神算子,应了当年之约。
听夫君说完神算子的事,钱夫人要同钱梁丘一起去九云观,一来思儿心切、她倒是想听听这神算子,是否能找到儿子的下落。
二来路途遥远,钱梁丘一个人去、她还真放不下心,因为这钱梁从大狱出来,似乎总有隐疾,总得有个人照应。
这事定了,钱梁丘和秋管家说出了他们要去泰山寻子的事,这事当然秋管家不能阻拦,可也说要多来信,免的孩子们惦记。
钱梁丘和钱夫人背上行囊、林元奇和钱小苏一直把他们送到城门外。
“母亲、你和父亲路上要小心呀、你们年纪大了,经不起这旅途的疲惫,也不要太急于赶路,多休息,弟弟他们自会吉人天象的。”钱小苏眼含泪水的说。
“苏儿、你已成家、以后就是大人了,一定要学会多包容、不要总耍小性子。”
林元奇和钱梁丘在一边看着母女难舍难分,
“岳父大人、您到了九云观要给我们写信,等我师父到了,我和他老人家说一声,和小苏就去找你们。”
四人挥手告别。
山一丛、水一丛、路一丛,跋山涉水念不尽思亲之情,
他们急于赶路,使得钱梁丘又感风寒,不得不停留数月,养的半绪精神才又启程,到泰山足足走了半年有余。
这日钱梁丘与钱夫人已到泰山脚下,遇到一山里人,钱梁丘上前问道:“这位小哥,请问九云观怎么走。”
“翻过这泰山顶、再下到半山脊那里就到了。”
“谢谢、谢谢啦!”钱梁丘又看了一回远处的山顶,走回到钱夫人身旁,“夫人,这山高路远我们歇歇再走吧。”
“都听你的。”钱夫人可从来没出过远门,但如今家临大难,他也变的随顺而刚毅。
这酒是元奇带上的他们家的百年窖藏,可当初神算子说的“你有茶、我有泉,酒虽是好酒、可……”
“这是出行前苏儿给我的银镶玉盒,钱夫人打开来看,正是一盒上好的龙井。”
“还是这丫头有心。”钱梁丘一下云开雾散了,心情敞亮多了。
休息之后,二人向山上走去。
“山高路远、夫人有些辛苦。”钱梁丘担心钱夫人吃不消。
“心诚则灵,即使山穷水尽、我也要找到龄儿和坤儿,不知我儿现在要吃多少苦。”说着她抽出衣襟中的手帕细抹眼下的垂泪。
“夫人也不必太尽难过,当初神算子说过,玄龄是大福之人,神坤是立世之才,如今的遭遇他也说的详尽,所以我儿也自会吉人自有天象。”
“但愿如此。”钱夫人哽咽的说道。
二人边说边向山上行去,山上行路都是石条石板的台级,要比野山好走的多,这个山上经历了历代皇帝的封禅大典,所以石级都是按官路修缮的。
走到山路十八盘时,阶梯欲见陡立,走走停停,停停走走,转过了这山路十八盘就到泰山山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