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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铭的想法很简单,闲棋一步埋个暗子,说不准哪年哪月哪日就用到了。

白泽吴钊考虑的倒是更细一点,明定武毕竟是元婴六重,也就是元婴后期的高手。

元婴境的中期和后期是个门槛,有些人这辈子顶到天就是元婴中期,倘若一朝顿悟精进到后期,那么就代表一件事情——此人有可能迈入化神。

哪怕是惧怕心劫不敢破境,境界停留在元婴大圆满,也就是半步化神的境界,足以在一州之地开宗立派,在一郡之地称尊称王。

拉拢这么一个高手,对于肖铭来说是好事,对于目前缺少高级战力的风声阁来说也是好事。

至于九转提元丹么……虽然珍贵,但对肖家来说也不算大出血。

明家虽然传承许久,但崛起靠的是联姻皇家以及家主突破,因此称霸幽州也是近几十年的事情,这几千年绝大部分的时间明家都在苟着当孙子。

在此前,他们不得不把大量的宝材上贡给幽州前霸主卫家和北五州老大皓月宗,这就使得明家的宝材和丹药没有经过长时间的积累,储备量确实不足。

而肖家不一样,夏州地界长期以来只有肖家一个势力,丹药的消耗仅限于给对抗魔物受伤的子弟使用。

在魔物频繁入侵夏州还是前线的上古之时,东南五州尤其是靠海的夏州,还是贫瘠荒芜和危险的代名词。

后来肖家的几个半步合道舍命死拼,硬生生把战线从人族的大门口推到了魔物的大门口,东南地界的人族才逐渐得以正常的生活。

那时的五州虽然只有夏州在肖家手里,但抗魔世家这个名字已经十分响亮,其他的四州的宗门实际上也早已同肖家靠拢,宝材和丹药虽然消耗多,但是各宗各派的无偿赠送和东南本来就富饶的土地,成功弥补了这一点。

再到皇家外戚黄伯林在庐州创立九耀剑宗以制衡肖家,黄伯林之子差点害死肖家主母梅映雪,肖定方动怒越境强杀黄伯林,肖家在五州的威势彻底达到了巅峰。

论人才,上有东南怪物肖定方,中有肖定远、肖万海、肖万山等化神高手,下有数不清前来投靠的散修。

论地盘,东南五州疆域最广、地界最为富饶。

论名声,世代抗魔积累下来的威望名扬海内。

肖家此时的势力用四个字形容——威吓神州。

这也是为什么那么多有合道的大宗门,皇室却唯一视肖家为眼中钉肉中刺。

众所周知,九转提元丹最大的难点就在于原料稀缺而且炼丹失败率高,但这些对如日中天的肖家来说属实不算问题。

原料稀缺?整个东南找,不信找不出千年的人参精,再不济找那些小宗门高价购买,凑也能凑不少。

炼丹失败率高?十几个顶尖的炼丹师一起动工,再高还能全失败不成,况且肖铭自己就精通炼丹。

这种哪怕是直接躺平都不会输的好牌,肖铭实在是不明白,原身是怎么把这副牌打成稀巴烂的。

暗杀叶擎天被反杀致使肖定方梅映雪夫妻暴怒,叶擎天在云婉青的庇护下躲入无量海,东南与中南决裂。

之后叶擎天得机缘重回中南交好皇家准备复仇,肖家化神在魔物战场被皇室和凌云宗联手伏杀,梅映雪孤身对抗凌云宗四大长老,肖定方单挑叶擎天、凌云宗主齐仕方、半功体天极尊者,夫妻两人最后皆引爆元神,双双殒命。

肖家从神州上的超一流势力沦落为了在夏州苟延残喘逐渐被蚕食的三流势力,转折点就是原本的肖铭作死,令人不胜唏嘘。

‘就这还少主呢,这不傻逼吗?’正在腾云驾平的肖大少如是想道;

……

并州,一处被层层岩石与法阵保护着的灵石矿内。

这处灵石矿原本是明家暗探早年间在并州发现的,而他们也很聪明,在发现这个矿的第一时间便用银两向凡人购买了这块地,随后便秘密开采。

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也没有不会走漏的风声,这处灵石矿被几个当地的世家和宗门得知,于是他们起了分蛋糕的心思,先是要求收益分一半,后要求开采权。

明家选择硬顶,虽然他们有化神,但是天高皇帝远,明家基本盘在幽州而且尚未稳固,并州地界实在是鞭长莫及,连续谈了好几次双方都不欢而散。

明家的子弟一下矿,当地宗门的人就马上派人轰击矿脉影响开采,而矿脉的长度太长,哪怕沿途全设法阵也没用,人家只要专心打破一个就能继续轰击矿脉。

而当守备的人赶到时对方早就跑了换另一个地方,根本没证据证明谁干的,更无法光明正大问罪。

于是乎,明光耀直接掀桌子。

涮火锅的肉不是我一个人全吃,那就都别吃了。

他直接炸断了矿脉,相当于毁掉了七成的灵石,而且是可以再生的灵石,只留下在可控距离内的三成不可再生灵石。

靠着这么招壮士断腕,虽然当地的宗门依旧不依不饶,数次痛下杀手,但无论怎么说灵石矿还在明家手里,还能半死不活的继续运行下去。

而开采灵石的工人,也从明家子弟,变成了性命不值钱的囚犯或者别的世家被明家击败留下的俘虏,只有产出了足够数量的灵石,他们才能免于一死。

……

“哟,武爷还睡呢,起来吧,咱到地方了。”

在还算宽敞整洁的囚牢内,一位负责“护送”这些囚犯的金丹明家子弟,用手敲了敲牢房的门,看着因疲惫和伤势昏睡过去的明定武。

虽然喊着“武爷”,但这位明家子弟的动作可算不上尊重,见对方还没醒,他直接拿着一盆凉水泼向了明定武。

“咳……咳咳!!”

此时的明定武修为被封,身体与凡人无异,因此被这凉水呛的剧烈咳嗽了起来,但眼珠子还是死死盯着面前这个小辈,仍然一语不发。

“哎呦您别这么瞧着我呀,我只不过是照章办事而已,到地方了可不得叫您起来吗。”明家子弟尖笑道;

“既然您醒了,那就好办了……”他朝着后面喊了声:“来人搀扶着,咱们‘请’定武前辈和继章少爷下飞舟!”

果不其然,没一会儿功夫便来了四个练气的小修,两个人直接拽起了明定武,根本不顾伤势和可能造成的二次伤害,让他强行站立。

“嘶……”胸口的疼痛让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自己的难受明定武尚能咬牙坚持,但看到两个人又要像对待自己一样粗暴拉起昏迷不醒的明继章,他终于忍不住呵斥了一声:

“够了!”

这一声吼出,哪怕明知他早已不是元婴后期的大修,明知面前这个人已然是凡体肉身,四个人还是不由得颤了一下。

“不劳你们费心,我自己会走……也能搀扶我儿子。”

被刚刚一嗓子吓到了的领头修士见明定武父子能自己行动,也点了点头:“行~能自己走最好,也给我们省点事,走吧。”

四个人对待明定武父子的态度堪称侮辱,但已然是看在同族之情上了。

另一波明家子弟在押送飞舟上几十个囚犯时干脆就是连打带踹,有些稍有姿色的女囚在离开飞舟时早已衣冠不整,发生了什么可想而知。

下了飞舟,明定武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半荒废的地下灵石矿。

高度吓人宽度吓人,深度更是不用说,一眼望不到头,四周的石壁都挂着用法力附着的通明灯,哪怕是上百年也不会熄灭。

因为是灵石矿,所以哪怕深在地下,但灵气的充裕程度仍然和地面上一样,甚至还充盈了一些,这也保证了在此干活的犯人们还能动用灵力。

不过,虽然他们都能动用灵力,但被死死锁在了练气十二重,仅限于在挖矿时提高效率而已。

看着如此庞大的矿洞,明定武一边搀扶着儿子行走,另一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明家哪怕炸了矿脉还要坚持开采。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哪怕是如此,这灵石矿每年还是能给明家带来一笔不小的收入。

顺着视线望去,明定武右前方有一个人工修葺而成的小屋子,那便是他以后的住所,而满地的草屋和粗布做的帐篷便是这些囚犯们的居住处。

领头的将新老囚犯一百来人聚集到一起,自己则站在高处,发话道:

“甭管新的老的都听好了,今天跟你们宣布一个大事儿,矿里很多年没有监管了,所以才养出你们这帮懒虫,都告诉你们挖够灵石就可以出去,结果还是一个赛一个的慢。”

“说的好听,数目定那么大,而且还都得是上品和中品,谁能挖的快……”“就是就是。”“唉不对,听这口气,是要给我们安排监管了?”“还安排呢,都死好几个了都,上一个连脸都没看清楚就死在那什么宗手里了。”

听到下面细小但是嘈杂的细语声,领头的不耐烦吼了一句:

“都他妈把嘴闭上!想嚼舌根有的是时候,老子讲话时给我竖起耳朵听好了。”

见下方终于安静了下来,领头修士才指了指一旁的明定武:

“这位,明定武,武爷。明家的老前辈,曾经是元婴后期的大佬,是家族的大忠臣!”说到“大忠臣”三个字时,他很明显的加重了一下读音,斜瞟了眼明定武。

明定武虽然已经尽力在克制了,但眼角处的肌肉还是忍不住抽动了一下。

“承蒙家主大人器重,他老人家被委派到这座灵石矿来监管你们,是你们这些人的头儿。”

“在矿里,所有的事情都归他管,他掌握着这里的生杀大权。所以都他妈给我放尊重点,要是惹毛了这位爷,他告诉了我,那就男的杀了女的先奸再杀哈哈哈……”

“同样,无论出了什么事情,家族都会先找他问责,而不是跟你们直接接触,砍头也不会先砍你们的头。”

“灵石产出的多,一起奖;灵石产出的少,一并罚!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N

下方响起半死不活的回应,但领头的很显然对此不满意,又重新问了一遍。

“都大声点,明白了没?”

“明白了!”*N

看到他手里明晃晃的刀时,下方的犯人出于保命才大声喊了出来。

“行,散了。”金丹修士伸了个懒腰,解散了众人,随后笑嘻嘻的跟明定武这位大自己上百岁的前辈说起了规矩:

“武爷,别听族里那些小子瞎说,哪有来一个死一个,当地那些世家近几年安分得不得了,一年才袭击了不到八次,您一时半会死不了的。”

“您是监管,要管住他们,自然也得要有点修为。”

说罢,这个金丹修士掏出了家主令,里面包含了明光耀的一丝法力,用以解除明定武身上的限制。

当然,不是全解开,只将他的修为恢复到了金丹初期。

“您要是想在这动手,我劝您收了这个心思,我是金丹中期。”金丹修士看了看明定武,口气里满是不在乎:“想跑也可以,不过这阵法可不是金丹能破的。”

“安安心心在这待着吧,运气好说不准能活个十年八年的……比你儿子活得久。”

最后一句话说出,他露出了得意的笑容,背过身重新走上了飞舟,不一会儿便升空离开了这处矿洞。

至此,这个矿洞内只剩下了明定武,以及这百来个负责开采灵石的囚犯。

明定武并没有正眼看他们,甚至连斜睨一眼都没有,只是自顾自的抱起明继章,走向了那个小屋。

囚犯们除了一开始看了一眼明定武之后,剩下的就是各自该干嘛干嘛去,新的找老的取经,老的找新的了解外面的事情。

唯有一个新来的犯人,他看了眼明定武的小屋,趁着自己初来乍到还面生,偷偷脱离了人群。

……

小屋内,虽然称不上是精致,但好歹也是人住的地方。

家具、桌椅、床铺等等该有的都有,虽然没有什么装潢,但这种极简风格倒也显得干净,地板上的痕迹以及桌椅板凳没有落灰的情况来看,下面那些囚犯十有八九会偷摸到这住。

但他并不在意。

明定武放下了明继章,看着依旧面色泛白甚至失去意识的亲生骨肉,他的眼眶还是忍不住红了几分,用手整理了一下儿子的头发,叹了一口气:

“继章,说到底咱们父子俩都没投好胎啊。我生在了个小妾的肚子里,有个爱打孩子的父亲……你呢,虽然生在了好母亲的腹内,却有个没出息的父亲。”

“求也求过,钱也花过,哪怕用家族的钱买下九转提元丹也做了,可……”

说到这里,明定武原本一直在打转的泪水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里面有委屈、有不甘,还有凄凉与悲伤,最终都化为了悲愤:

“可爹还是救不了你!”

“明光耀,明尤荆!他们的儿女论天赋不过也是中等上下,却能一个人独占两颗、三颗的珍贵丹药!在他们眼里,旁支的命不如少主的前途!”

几声怒吼出口,明定武又怒骂了几句明光耀和那些高高在上的家族大佬们,这回没人拦着他,他可算发泄完了心中怒气。

但发泄完了,又有什么用呢?

“救不了你了,我的儿啊……”他一边流着泪,一边替明继章整理好了因为被抬来架去弄乱的衣衫。

最后,一只手运功,对准了亲生儿子的丹田。

与其等着被世家的袭击所杀,然后自己的亲生儿子一直昏迷直到死在这矿洞里,还不如趁着尚有力气,选择一个体面点的死法——自尽。

“继章你放心,你走了,爹也绝不独活。”

“黄泉路上阴曹地府,咱爷俩一块儿走。”

就当他正要下手的时候,身后传来了房门被推开的响声,惹得他心中一阵烦躁——为什么自己和儿子临死之前说两句话都有人打扰?

“我不管你是谁,现在离开就平安无事,否则……我不介意临死前再多杀一个。”

“明道君您先别着急,我对你没有敌意。”来人语气快速,不过并不显得慌张。

“我说了,给我滚。”明定武眼睛充血青筋迸发,双手都快攥出火星子,强忍着怒气说道;

“我知道令郎的身体情况,也知道您的苦衷,我有办法帮……”

“你他娘的!”

明定武猛然暴起,他无法接受自己临死前还要被人忽悠,连和儿子独处一块都不行,因此脑子被怒气冲昏,根本没听清来人说什么。

只见他单手拿住对方的领子,另一只手运使法诀催动灵力,眼看着就要打下来,来者直接喊出了足以让明定武愣住的话:

“九转提元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