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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仆三排,女仆三排,分立于院子两边,而因着缺衣少食,这群奴仆们是肉眼可见的削瘦,身上只穿着单薄的布衣,脚上是草鞋,一个个冻得浑身发紫,比城门口住草棚的灾民还惨。

牙行活计喊:“跪!”

百名奴仆是齐齐跪下,朝着屋内喊:“奴,拜见客人。”

秦英、秦二勇夫妻是被惊得站起身,不知所措的看向秦爷爷。

秦爷爷因着从过军,也是有见识的,对他们道:“小米说买人要求的时候,有一条就是懂尊卑……下人是要进家门的,要是不懂尊卑,主家就危险了。”

三人听罢,恍然大悟,也不再心疼这些奴仆,是再次坐下。

屋门廊下,彭大总管目光阴厉,一一扫视庭院内的百名奴仆,道:“你们命好,造化来了,东明府辖下的宝福县秦家要买下人,名额有限,好好表现。”

这些被抄之家的奴仆是一路跋山涉水的过来,本就吃尽了苦头,而这边苦寒,他们深知再在牙行里待下去,只有死路一条,听到这话,眼睛是亮了起来。

不过,他们都是奴仆出身,知道只有主家选他们,没有他们争抢的事儿,因此不敢吵闹,是跪着,等主家下来挑选。

只是没想到,主家来挑人的竟是个半大丫头。

秦小米起身出屋,走下台阶,来到庭院内,也不废话,直接问:“会拳脚的、会医药的、会记账的、识字的、或者有其他本事的,站出来。”

这话一出,很快就有三十多人站了出来。

秦小米有些意外……这彭大总管当真尽心了,找了这么多有本事的人来给她选。

“黄五叔、大郎,去帮忙试试这些会拳脚的。”

“会医药的,每人写两张药方出来,再写二十种药材,药性、功效、忌讳,全都要写清楚。”

“会记账的,把这本账目算一算。”

“识字的,写一张纸的字,会其他本事的,也要展露一番。行了,开始吧。”

秦小米说完,从随身携带的布袋里,拿出一本账册,递给牙行活计。

牙行活计立刻拿着账本,把会记账的人全部聚集在一起,又拿了笔墨纸砚,分发给他们。

奴仆们冷得发抖,可这是争命的机会,他们顾不上冷,席地而坐,拿着纸笔,开始围着账本算账。

姜大郎跟黄老五已经跟会拳脚的下人打起来了。

整个庭院是热闹非凡,彭大总管都看得有些愣住了……这么买人,他还是第一次见,不过这种当场试金之法,倒是很管用。

没多久,姜大郎就试出六个冒充有伸手的人。

“啊啊啊,别扭了,手要断了!”钱招福痛得哇哇叫,这家子太凶悍了,他不去了,不去了还不成吗?

砰,姜大郎一脚踹开钱四两,对牙行伙计道:“此人不仅假冒会武之人,还眼神鬼祟如贼,我们绝不会买,请把他带走。”

钱招福听罢,眼里涌起阴狠,恨不得撕了姜大郎……他乃官家奴仆,爹娘都是管事,以前过的是少爷日子,这贱民子竟然敢当众贬斥他,毁他前程!

彭大总管瞥见钱招福眼里的恨意,心下一惊,冷笑道:“看来牙行还是对你们太好了,这般不惜福,那就去做矿奴吧。”

牙行伙计立刻在钱招福的名字后头写上‘矿奴’二字。

钱招福惊了,他装了这么久的良善,是一朝功亏于溃,急忙跪下求道:“奴知错了,求客人开恩,饶了……唔唔唔!”

牙行武师已经捂住他的嘴巴,把他往院外拖去。

彭大总管扫视院内奴仆,冷声道:“不懂规矩的东西就是这个下场!”

院内奴仆们噤若寒蝉,不敢再造次。

不过,为了争命,依旧有奴仆使手段,还使到秦小米面前来了。

“客人,奴已经把账目算好了,还写了一首诗文,请客人过目。”周小文跪在地上,算好的账目、写好的诗文捧着,俊逸的脸上带着儒雅的笑意,看着秦小米。

秦小米愣住了。

周小文见状,越发得意……哼,本少爷不过略展英姿,这乡下贱农之女就看呆了。

然而,他大难临头了。

秦小米接过账目与诗文,细看了起来,心里更加疑惑:“你以前是做啥的?年纪不大,竟写得一手好字,诗文也不差,且账目没有一个是错的。”

周小文心里越发得意……没见识的农女,被本少爷的本事给震住了吧。

“回客人的话,奴周小文,以前是周家少爷的贴身小厮,从小跟着周家少爷念书,因此习得了这些本事。”周小文恭敬说着。

秦小米:“周小文?”

“秦小东家,这是这批奴仆的名册。”彭大总管很会办事,立刻把几本册子拿来,翻到周小文那一页,道:“就是他,卫阳府同知周家的家生小厮,主家已经全数被斩。”

不愧是官牙,这名册做得很详细。

姜大郎听得皱眉,往这边走来:“小米,咱们再看看,不急着定下。”

这个周小文,他不喜欢!

周小文听到这话,心里很不舒服,不过他相信自己的本事……一个乡下农家女,哪里见过他这种富养的少爷,即使家人不同意,也会被他迷得买下他。

而只要买下他。

他就能步步为营,从奴变主,再用这个身份,去考取功名,重新入京城,登天子堂,掌天下权!

周小文正做着美梦,秦小米就道:“大郎说得对,这么多奴仆,确实不同急,慢慢挑。”

这个周小文不仅本事大,脸上还有肉,内里还穿着一件薄袄子……同是被发卖的奴仆,一个个凄惨不已的,他是怎么做到如中不同的?

定是靠人供养的。

可他有什么值得人供养?

这个周小文有问题,他可不敢买。

不买他?

周小文惊了,看向秦小米,却被姜大郎的身躯挡住视线,目光下斜,睥睨着他:“老实点,否则你会后悔。”

呵,就凭你还想骗他的粟粟,滚一边去。

秦小米不再管他们,是往自己最在意的会医药的那几个奴仆去,想要看看他们写的药方。

这几人里,有个老头是哆嗦着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