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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4章 「一花一世界,一树一菩提」

现在深究缘由已经没什么必要了,安昌林与关下月逃走,便可以认真的应对由核心变化而成的「树人」。

金光化作的绳索交织在一起,变得更加粗壮结实,如灵蛇般迅速缠绕在「树人」的四肢和脖子上。

空玉害怕「圣灵根」的核心有任何闪失,因此绳索不附带攻击手段。

「树人」被控制,吞噬灵浆的动作被中断,能看见那张拼凑的脸上出现明显的愤怒情绪。

振动四肢,「树人」与金光绳索角力。

空玉则是先放后紧,不停地拉扯。

“师兄,你尝试用「七转琉璃钟」镇压这「树人」,核心只是被「圣灵根」生出的藤蔓包裹住了,毁了这具躯体,就能拿出来!”

空然点点头,「七转琉璃钟」转动着从掌中飞出,逐渐变大。

似乎是察觉到和尚们的打算,「树人」的挣扎变得更加剧烈,却依旧无法挣脱。

手指变回树根模样,反过来缠绕上金光绳索,想要将它折断。

嘶嘶。

绳索发出细微的声响,好像被撕开了生出的动静。

不过,「树人」的手段进展太过缓慢,「七转琉璃钟」已然从「树人」的头顶落下。

“当!”

钟声回荡,五道烟蕴环绕,半透明的钟体透出里面逼仄空间压榨的「树人」,明明没有耳朵的构造,但他还是双手捂住耳朵,痛苦的弯曲身子。

片刻的功夫,「树人」应是适应了,双眸中并无恐慌,恶狠狠的瞪着外面的空玉与空然。

他挥舞着拳头,重重地砸在「七转琉璃钟」的内壁上。

“当!”

钟声激荡,「树人」想要从内打碎这件宝物,无疑是痴心妄想,更何况他自身还被罩在里面。

狭小的空间内,声音反弹的更加激烈,如同无数道灵剑,将它的身躯瞬间刺得千疮百孔。

本就不是血肉之躯,那被他吞入其中的精血,被牢牢锁住,没遗落一滴。

空然在维持「七转琉璃钟」的时候,空玉已然掏出金钵,手掌竖在胸前,口中轻诵。

灵浆池内翻涌,虽然被「树人」又吞下不少,剩下的只有约莫四成,可池子有那么大,四成的份量也足够可观。

金钵内似生了泉眼,隐约有灵浆慢慢出现,与此同时,池内的灵浆水位也在快速降低。

“少不了你的。”感受到空然的目光,空玉有些无奈,叹了口气。

明明是容量悬殊的两种东西,金钵却能将池内的所有灵浆都装入其中,甚至没能装满,还空余了不少,看样子是一件利用空间的法宝。

-

「树人」几乎施展了所有的抵抗手段,「七转琉璃钟」稳如泰山,要么吸收了自己的灵气,要么反弹了自己的灵气,没有出现一丝破绽。

他不是没有考虑过从地下钻走,但空然也不是没见识过他的手段,早就有所预防,脚下被金光封堵。

若不是此地无法生出灵气火焰来,空然和尚定是要一把火将「树人」烧得干净,现在只能用灵气将对方蚕食,肢解。

为了保险起见,空玉将池内的灵浆搬运一空后,也开始施展法术。

“「树人」呆愣了些,完全不是两个老秃驴的对手。”

云奕也看明白了当前的局势,不过他并不关心不听说的这些。

“池子里没了灵浆。”

“…你小子…”不听一愣,没好气的嘟囔了一句。

-

「树人」身子倚靠着「七转琉璃钟」的内壁,慢慢跌坐在地上,身上的皮肉出现了破损,虽然仍有修补的痕迹,可速度明显变慢了,看上去十分虚弱。

「七转琉璃钟」也在空然的控制下,迅速缩小,既然「树人」要坐着,就不会再给他站起来的空间。

灵浆池被抽了干净,云奕蹑手蹑脚的迈入其中,那两具尸体就躺在池底。

之前因为灵浆的缘故,尸体没能流出来的血液,此刻也在地上铺开。

云奕慢步走了过去,可血液填满了尸体附近的地面,也没有渗透下去的意思,直接过去必然沾上血液留下脚印。

就在他思索着如何应对的时候,地面上安静的血液突然掀起峰谷,就像是桌面上撒了一滩酒,有人又敲击着桌子。

很快,血液又从躁动的状态,骤然变得安静,在云奕的注视下,被池底完全吸收。

云奕大喜过望,他不去思考为何如此,三两步来到小骁的身边,这位可是汤叔的左膀右臂,又有六骨境的修为,记忆中重要的线索,定然比另一个不知名的人要多。

俯下身子,早就准备多时的不听赶忙释放自己的精神力。

也就是一炷香的时间,不远处沉寂了许久的「七转琉璃钟」再度传来动静。

这般等待,就算是云奕如此沉稳的人,也倍感焦急,忧虑的看了过去。

只见「树人」挣扎着,举起双臂支撑头顶缓缓缩小下落的「七转琉璃钟」,试图扩大自己的空间。

若是空玉解决了「树人」,怕是就要清剿残留在此的神遗教教徒了,如果自己不能及时逃离,必然陷入此等囹圄。

就在他思绪万千的时候,不听有了动静,看样子是完成了探知。

“这么快?”

“这小子脑袋空空,只有零星一点。”不听很不满意的摇了摇头,它可是全力施为。

“换一个。”

云奕也不耽搁,赶忙挪动脚步。

“当!!”

耳朵传来一阵刺痛,云奕咬紧牙关,只觉得脑袋都要炸开,整张脸都涨得泛紫。

这动静可不小,远远超过之前的任何一次。

就是这短短得弹指间,另一个人的尸体突然如花草一般枯萎、消弭。

云奕一愣,再看一旁的小骁,也是这副模样,很快就只留下散落的白骨和衣衫,甚至还能看见有六对肋骨,隐隐泛着金光。

心中多了一丝不好的猜测,他有些迟疑的看向池外,瞳孔瞬间放大。

只见「树人」脚下的地面变成了深邃的颜色,怎么看,都像是刚才消失的血液。

紧接着,从地下伸出一根血肉筑成的藤蔓,从「七转琉璃钟」封口的光幕中钻了进去,立刻没入「树人」的体内。

那拼凑的皮肉表面,多出了一条条诡异的红色纹路,像是一幅画,看不太清楚,隐约能感受到上面附带的怨毒杀意。

“怎么回事?”空玉和尚先开了口,因为他看见空然的表情有些变化,而且是不好的变化。

“有些不对,「七转琉璃钟」状态变得混乱,里面的压力越来越大了!”空然咬着牙苦苦支撑,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水。

空玉放弃用灵气支援「七转琉璃钟」,转而施展「大力金刚手」,两只硕大的手掌出现,一左一右,在琉璃钟外合拢。

果不其然,那股顽强的力量传递到空玉手中,让他一阵失神。

稳定的状态只维持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他们不但没有控制着局面,更是被「树人」撑开更大的空间,站了起来。

「树人」透过金刚手的缝隙,冷冷的看着他们,扭曲的嘴巴缓缓张开。

“…”

明明「树人」没有咽喉,可奇怪的音阶却像鬼魂一样飘荡着,忽远忽近,空灵诡异。

空玉和尚如同炸毛的猫一般,他虽听不懂其中真意,可这般修为和年岁,接触的东西不少,体内的灵气出现共振,显然这是某种不曾听闻的语言,却与佛门有所关联。

“「一花一世界,一树一菩提」!”不听双目无神,喃喃自语。

“什么?”云奕一愣,这可不是识海传音,而是真的开了口。

最近距离的汤叔惊恐地看向这里,空空荡荡,他惊恐地表情已经持续了好久,好在空玉并没有注意到,他现在有些自顾不暇。

云奕在识海中的呼喊叫醒了不听,它眨了眨眼睛。

“这是「树人」刚才话语的意思,本大爷感觉到灵气的运行改变了,有「规则」的气息,那怪东西怕是真的掌握了什么!”

“嗡!”

云奕的耳膜震动,眼前泛起白光,脑海中一阵晕眩、昏沉,意识开始变得模糊。

直到视觉逐渐恢复,他才逐渐恢复了神智。

--

繁华的街道无比熟悉,是由八块青石板拼接成的,纵马驰骋也并非难事。

两侧有不少商贩,不过距离自己有些远。

“云掌柜,看什么呢?是不是又有热闹可以看?”

身后传来一声呼喊,听上去很是熟悉。

转过头,原来是孙氏茶馆的伙计,小贾。

他身后正是人声鼎沸的茶馆大堂,台上是说书人在讲着话本故事。

云奕一阵恍惚,总觉得好像有哪里怪怪的。

他后退了一步,抬起头来,头顶的匾额上,清清楚楚写着“孙氏茶馆”四个大字,又印证了他心中的念头。

“嗐,什么都没有啊。”小贾伸出头,看了看外面的街道,虽然人来人往的,可也没有什么新鲜的故事。

“过些日子就是孙老爷的寿辰,云掌柜准备送什么贺礼给他老人家?”

外面没了热闹,小贾将话题挪了回来,期待的看着云奕。

“我听说到时候孙少爷也会回来,是不是真的?他现在可是云州灵剑派内鼎鼎有名的弟子,是咱榕城的骄傲,好像还是与灵剑派掌门一个辈分,当真了得,我就说少爷不是池中物,必定会成为人中龙凤。”

“孙少爷,是孙凯吧,灵剑派,有些耳熟,好像是多年前来过榕城。”

云奕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触感有些陌生,胡茬有些扎手,仿佛是一个个小刺,不太习惯。

茶馆内并没有什么大事,今日的账面一如往常,云奕翻了翻账本,简单的核对了一遍,缓缓合上。

“诸位今日辛苦啦,都回去歇息吧。”

茶馆关了门,小贾今夜看守店面,便留了下来。

云奕走到门口,站在原地迟疑了片刻。

“怎么了?白天便觉得掌柜有些心不在焉,茶馆近日也无事发生啊,难不成是孙老爷苛责掌柜了?”

小贾轻声走到云奕身旁,递来一杯热茶。

太阳已经下山,街道上来往的人群少了很多,只有三三两两,风似乎也有些凉。

云奕接过茶盏,感受着茶的温度在掌中传来,脑海中这些年的时光突然闪过。

他沉思了半天,最后吐出长长的一口气,摇着头,笑了笑。

“可能是最近太累了,有些心神不宁,若是我明日不在,你要照看好茶馆,莫要出了乱子。”

-

云奕躺在自己小屋的床上,还是孙府内靠近后门的小院落,别看它小,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这里什么都不缺。

只是明明是躺在床上,可云奕还是觉得肩头有些沉重,像是有个什么东西压在上面。

咚咚咚!

外面站着一个人影,敲门的声音很轻。

“进来吧。”云奕轻声唤道。

走进屋内的,是府中的大管家孙强。

他拎着一只烧鸡和一壶羊羔酒,酒壶盖子已经被打开过,一股香气飘了进来。

“来来来,今日可要陪我喝点。”

孙强招呼着,自顾自的坐在屋内。

“怎么你小子年轻力壮的年纪,居然这般懒散,还不如我这一把老骨头。”

看着云奕还躺在床上不为所动,孙强吹胡子瞪眼,没好气的说道。

“得,您老人家亲自登门,小子我不能不给您面子。”云奕笑着打趣儿道,拖着沉重的肩膀来到桌旁,亲自倒酒。

“你小子,什么都好,就是爱偷懒,少爷登山去寻仙缘之后,老爷最看重你了,送你去翰墨书院读书,你又不肯,老头子我都觉得你有些不识好歹。”

孙强撕下一只鸡腿,递给云奕,笑骂着,言辞听上去苛刻,但言语中满是惋惜。

“虽说你爷爷只向老爷求了容身之地,可这偌大的家产,将来总要有人继承,老爷与夫人相守,未与偏房诞下子嗣,如今也不能膝下承欢,老爷可是将你当作亲儿子一般对待了。”

说话间,云奕的脑海中闪过一个白发的形象,情不自禁的念叨了一声爷爷,只是那人的样子模糊,根本看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