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明缓缓走到王安石身边坐下,一句太子的老师,可见王安石根本看不上自己。
天明不在意,一个靠学生坐上四品谏官位置的人,哪里能入这些正经科考进士的眼?
说白了,自己就是走后门的,有本事的都去参加科考,没本事才走后门。
王安石很是热情的安排一位舞女陪在天明身边,又举杯敬酒:“廖大人,这是我们临川美酒,你试试合胃口不?”
身边的舞女给天明倒酒,娇滴滴的递上:“大人请。”
虽然自己只有半夏一个女人,可是面对这种奢靡场面,天明也是很淡定。
两人一杯酒下肚,天明指着舞女说:“王大人好闲情啊,此舞是欧阳大人的蝶恋花,当初在京城,可是轰动一时,多少年了,一直是京城的经典舞曲。”
王安石哈哈一笑:“那是,这舞,还是廖府的繁楼第一次排练的,这么经典的舞曲能保留到今天,还得谢谢繁楼的老板,大人的母亲啊。”
换了别人,只怕早就一巴掌打上去了,王安石是句句挑衅,先说自己走后门上位,又提起繁楼,满满就是看不起商户嘛,还说起母亲,那蔑视的态度,让人很不舒服。
天明微微笑:“是啊,繁楼排练此舞,吸引不少客人,当朝大臣都是繁楼的座上宾。
钱也赚了不少,只是为了帮助先帝建立铁骑,购买宝马,几十万两银子都贴进去了。
幸亏辽国一战,铁骑立下赫赫功名,也不枉母亲一番苦心经营。”
你家的舞姬,都是供你赏乐,我们廖府的舞姬,是为了赚钱给国家建立铁骑,还为大宋打了胜仗,你嘚瑟什么,不过是井底之蛙。
一句话,让王安石对天明刮目相看了,他呵停了舞姬,让她们全部退出,大厅里只剩下两人了。
王安石依然是居高临下的态度:“廖大人今日登门王府,不是来看歌舞的吧?”
天明也不拐弯抹角,直言道:“关于赵青的案子,不知道王大人是试探太子,还是有决心要查办?”
一说赵青,王安石立马像变了一个人,脸色严峻:“太子有决心,我才有决心。皇室子弟,我有心也是无用。
皇上临朝之时,我便上了劄子,都是渺无音讯。”
天明微微一笑:“你还是不如司马光大人啊,他有死谏的决心,你却只是试探。”
王安石不屑的一笑:“司马大人,现在在翰林院编写资治通鉴呢,你去问问他,先帝在世,他敢死谏,现在还敢吗?”
先帝仁义,死谏能让先帝重视,继而解决问题,现在的皇帝,你要死就去死,死十次也没人在乎,谁还会去死谏?你以为大臣真的不怕死吗?
天明喝了一口酒:“可见也不过是沽名钓誉,真为了社稷,何须在意生命。”
王安石不高兴了,瞟了一眼天明:“那是,廖大人不是也在家蜗居了好几年吗?”
你不怕死,你怎么不去死谏?彼此彼此,还用得着笑话我?
天明哈哈一笑:“我与你不一样,连死谏的机会都没有。
不过,既然重新入了朝堂,我便要比王大人多几分骨气。
今日我来,就是为了赵青杀人之事,不知道王大人是否愿意协助?”
果然有正事。
王安石很是犀利的说:“我上劄子,难道是儿戏?只要太子坚定,我定鼎力协助廖大人。
堂堂三品官员,在青楼喝花酒,不给钱就算了,为了发泄私怨,随意杀死丫鬟,众目睽睽之下,还敢放豪言,说整个大宋没有人能治得了他。
皇上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此以往,皇室子弟都学他,国家还有什么前途可言?”
天明从王安石愤慨的言语中,能感受到他的真诚,便回道:
“太子要拿下的,可不仅仅是一个赵青。他要从赵青下手,着手裁减冗官,彻底清理皇上遗留下来的弊端。
而你和我,将站在风口浪尖的最顶端,也许,真的就会付出生命。”
王安石站起来,拿起一壶酒,喝了一口,然后猛地摔在地上:
“廖大人,你以为我愿意天天在府里看歌舞吗?我立志要为大宋效力,可是多年来,我所有的抱负,全被皇上践踏在污泥之中。
今日太子有此雄心壮志,区区王安石一条命又算得了什么?
这憋屈的日子,我是一天也不想过了。”
天明也站起来,行礼道:“既然王大人有此心气,那我们就一起从赵青开始,让朝堂更新换代。”
赵顼一边命天明查办赵青的案子,一面召见韩琦,把所有贪墨的官员名单全部呈上来,这一次,不是拿着小虾米开刀,而是从打老虎开始,朝堂将迎来一场腥风血雨的变革。
表面上,赵顼有条不紊的处理朝政。
河南的治水款项,快速到位,边关的军费,也到位了,只是一次次的拨款,国库越发的空虚了,换句话说,大臣的俸禄都要发不出去了。
赵顼倒是不急,只要赵青落马,他的家底,应该足够发俸禄了。
用官员贪污的钱充盈国库,不是长久之计,却是短期最好的办法。
户部侍郎陈显急得很,一次一次的上劄子,太子啊,你把钱都拨出去了,我钱袋子里空了啊。
赵顼一概不理,除了上朝,就是去侍奉父皇。
谁也不知道这位年轻的太子心里,到底是打的什么主意。
只是有些聪明的大臣发现,宫门外的登闻鼓,敲得越来越频繁了,全部都是状告赵青欺男霸女,胡作非为的。
一开始,大臣也不在意,谁家的锅底是白的?
谁家没有做几件仗势欺人的事?只是敲的次数多了,而且事态也越来越严重,竟然到了当街杀人,夺抢田地,污人妻子。
好像除了不造反以外,这小子什么恶事都干尽了。
毕竟还是有敢于忠言的大臣,太子不闻不问,大臣忍不住要提醒了,宫外的登闻鼓都要敲破了,你太子也应该召见一下受害者吧?不然设立一个破鼓有何意义?
赵顼则推辞道:“敲鼓者,是否有官位?有爵位?如果只是普通老百姓,我如何信任他们的真假?
敲一次,我就要见一次,还不累死我啊。随那些刁民去敲吧,过不了几天,自然就退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