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场面预警)
——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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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赞迪克不是赞迪克就好了……
在墙上的红色数字上升时,鹿祀这般想着。
如果换成其他人,不是一个分身或切片,而是和她一样想要努力活下去的人。
或许她就会因为下不去手而不必再下手,将生的天平倾向这场生死局中的另一个人吧。
少女的身后,男孩缓慢地坐起身来。
赞迪克拿着鹿祀落在地上的匕首,自己比划了一下,摆出方便一击毙命的姿势。
“兰丝洛大人,我这边准备好了,继续吧。”
鹿祀低下头,看着掌心久久不曾淡去的血色虚影,闭了闭眼。
“不急。我当下也没什么要紧事,索性留你多活一段时间。”
她听到身后传来男孩的轻笑声。
不知为何,那一声让她听出了些许近似多托雷的轻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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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托雷……多托雷!
少女意识混沌,手中握着已经有些卷刃的匕首,一下接一下地锤在下方已经看不清原样的骨肉上。
直到彻底力竭,她才从久远而又厚重的血色梦境中脱离出来。
还是那个素净的房间里。
没有满地亲近之人的尸体,被她按在地上千刀万剐的也并非是招人恨的本尊。
所以……她刚才……做了什么?
鹿祀后知后觉,双手握上武器的把柄。
这一次,她拼尽了全力,才将深入骨肉的匕首拔出来。
随着惯性仰倒在地后,少女翻身跌到一边,扶着墙面开始干呕起来。
如幻觉又如梦境的残忍记忆渐渐淡去,唯有赞迪克被开膛破肚的模样死死停驻在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引导她腹腔内的苦水上涌。
好……好恶心……
清完体内汹涌反胃的情绪之后,鹿祀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叹息。
“……抱歉,兰丝洛大人。”
“是我错估了您自身精神的韧性。”
血肉悉数退回躯体,独立于此方世界的规则将男孩恢复至原样。
赞迪克坐起身来,看着少女堪堪缓过神的背影,眼眸中少见地浮动起些微情绪。
他叹了口气,真情实感地道出自己的歉意。
“根据我的计划,施加在您身上的精神引导可以维持更久一些。”
“就算不足以坚持到离开这里,也应该是在五十次往后了……想不到您这么早就能清醒过来。”
木然地听男孩解释完,鹿祀低下头,把脸埋进手掌之中。
“……所以我刚才是被你催眠了,对吧?”
赞迪克顿了顿,却没有否认:“您可以这么理解。”
“休息一下吧,兰丝洛大人。稍后我会再对您进行一次相似的引导,帮您解开您对于自身的道德枷锁。”
——“不用了。”
少女抬手按了按额角。
她转过身,目光正正对上神色愕然的赞迪克,重复了一遍自己所说的话。
“不用了。”
“我要在清醒的状态下,亲自记得「我为了离开此处,将你杀死」这件事情。”
“借用那种可笑的方式逃避自我谴责,可不是我的风格。”
赞迪克脸上出现了一瞬的怔忪,随后改换为释然的笑容。
他温顺地点了点头:“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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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死去的人醒来花费了很长一段时间,长到鹿祀开始怀疑房间的隐藏规则意在让他们止步于此。
但赞迪克最终还是醒了。
“最后一次了。”
少女检查着手中的剑刃,指尖轻轻一拨,就被擦出一道血痕。
她垂下手,平静地看向面前同样一脸平静的男孩。
“你还有什么遗言吗?”
赞迪克摇头。
“我所有的记忆都已经在这里了。”
他将一块看上去就很有多托雷风格的装置递给鹿祀,语气中全然不见对于死亡的恐惧。
男孩就那么平静又理性地,安排好了自己。
“如果您实在舍不得,就把我的记忆交给多托雷,让他造一个拥有同样记忆的新切片就好了。”
鹿祀抬眸挑眉。
“你觉得可能吗?”
“好吧。”赞迪克再次笑了一下,笑容竟和鹿祀无奈时的模样有些肖似。
他轻飘飘地补上了一句:“以我的私心来说,我还是不希望自己的记忆被多托雷回收的。”
“行,那我昧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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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于对让出生路者的敬重,亦或者是出于对孩童模样个体的怜悯……
在最后一次下手的时候,鹿祀将面前的男孩揽入怀中,让他以一个站立的姿态流逝生机。
利刃入肉的那一瞬,少女感到怀中的人颤抖了一下。
随后漏出一声柔软而平和的叹息。
“兰丝洛大人……”
“本该没有遗言的。但是到了方才,我忽然想说些什么……”
鹿祀的手臂紧了紧。
她没有浪费时间回话,只是静静地扶着赞迪克,任由血水浸透腹部的衣料。
同时听男孩用虚浮倦怠的声音嘱咐着——
“您的身上拥有某种权柄,它牵涉提瓦特最根本的秘密,拥有改写魔神意志的能力。”
“多托雷正在寻找它,我也只在刚才触及到些许轮廓……”
“请……把它藏好……”
——
怀中躯体骤然变得坠重那一刻,墙上血红的字体逐渐消融。
门仍旧没有打开,反而是整个房间都开始崩塌。
鹿祀并不意外。
她仍旧保留着原先的姿势,直到梦境崩塌后的虚无将自己吞没。
再次睁眼时,方才是现实。
“哦,你醒了。”
多托雷看着从一堆观测器材中苏醒的鹿祀,语气里带着些许意外。
“想不到先醒过来的人会是你。”
少女扶额坐起,缓了好久的神,却始终无法想起方才在梦中的经历。
她的心情有些不美丽:“你又测试了什么?”
“一场由你来主导的梦境而已。”多托雷淡定介绍,“具体的梦境内容取决于你的认知,我只根据我想知道的答案做一些引导。”
“我想知道……在面临必须二选一的局面时,你会选择牺牲谁?”
“而现在答案已经出来了——”
多托雷边说着,边转头看向另一边。
鹿祀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躺在另一堆仪器中间的男孩也睁开了眼睛。
只是他现下的眼中充满了茫然,神色也有些萎靡。
研究者对着先前得到的数据默算,很快得出这场试验的结论——
“你在消耗精力、确认双活无解后,选择了牺牲同伴,换取自己生存。”
“以我对你的了解,你会做出这个选择,着实让我感到了意外。”
多托雷用探究的目光打量着少女:“莫非是赞迪克的身份特殊,处在你可以用来衡量利益的范围之中?”
“看来我下回要换一个权衡对象了……”
“——行了,别乱猜了。”鹿祀有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她看了一眼似乎遭受了什么精神重创的赞迪克,又看向多托雷。最后露出一个不带任何善意的灿烂笑容。
“理应如此吧。”
“毕竟我啊,可是最最惜命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