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渊上耍嘴皮子的时间里，鹿祀的眼神越来越冷。
“……果然如此。”
女孩笑了笑，手上稍稍用力：“既然你已经没有价值了，就去好好休息吧。”
“——等等！”渊上继续仰头惨叫。
他不敢挣扎，担心鹿祀一个惊动、或者稍稍使些力道，他这句话就再也没机会说出来了。
“等一下，我身上有个在大日御舆里找到的东西，看起来还挺珍贵的！”
“——饶我一命，我把它拿给你，怎么样？”
鹿祀扬眉，右手松开，把手上握着的匕首收回。
“拿出来。”
渊上用“手”在看不出衣裳结构的身上摸索少顷，而后托着看起来像是把什么一分为三的东西，展示到鹿祀面前。
“就是这个了。东西我给你们了，你放我走吧？”
鹿祀把木头握在手里，垂眼端详，同时听着奥罗巴斯在耳边小声介绍。
“这是我当年下发给直属臣民的信物。三枚挂坠分别留给了地走管、乡人和神使中的代表……”
“兰斯洛特，我本想给你留一个的。但是你不愿插手白夜国的事务，拒绝了我的提议。”
对于小蛇在回忆过程中叫出了故人的名字，鹿祀并没有出言纠正。
她安静地端详完了一会儿，摸清楚挂坠的结构后，当场用岩元素拓出两个复制品，补全了整个图案。
补全后的挂坠是一个完整的圆，上面刻有三条纠缠在一处的蛇形纹路。
渊上被鹿祀这番神奇的手段吸引，连求饶都忘了。
看清复原后的图案，少女声音轻飘飘地笑了一下：“奥罗巴斯，这看起来还真有你的风格呢。”
“都过去这么久了，你还记得这些啊……”
盘在少女脖子上的白色小蛇语气感慨，低声喃喃。
大致弄清楚到手的东西是什么，鹿祀分出少许心神，瞥了还坐在地上的渊上一眼。
“你走吧。”
后者登时如蒙大赦，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地站起身，退出一段距离后，传送逃离。
与此同时，鹿祀也动用了传送，前往下一处救助被黑雾影响的龙蜥。
……
鹿祀最终还是没忍住，去了三座试炼塔其中的一处。
跟在她身边的赞迪克看到旧日古国的实验场地，兴趣立刻就上来了。
“师父……”
少女不用看这小子的神色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头也不回地丢出一个记忆方块：“拿去。记得保密。”
里面装了白夜国关于龙蜥习性的研究记录。
赞迪克慌忙接住，却没有急着读取。而是把方块揣进怀里，跟在鹿祀身后等待她的指示。
记忆什么时候看都可以，最近跟在师父身边学习的机会是越来越少了。
“……”
看着被布置在这片遗迹中的眼熟机关，鹿祀低头扶额，等待落后的赞迪克跟到身边。
“小赞，你看一下这个怎么用。”
赞迪克上前琢磨了一下，斟酌着给出答案：“师父，这个好像是用来……”
“点亮中间的那座高塔的？”
鹿祀对这个答案早有预料，听他说完，顺着机关的走势，看向远处。
点亮中间的那座高塔，也就是——
大日御舆。
鹿祀眯了眯眼：“果然……”
她没有再研究这个能够影响渊下宫全局的机关，而是转身开始寻找起此处的龙蜥。
还在往大日御舆眺望的赞迪克注意到这点，匆匆调转注意力，紧随其后。
此处和鹿祀之前去过的地方类似，仍旧是强壮的战力不见踪迹，只余下一些偏羸弱的龙蜥于黑雾中挣扎。
少女很有耐心地救助完每一处的龙蜥。
她在黑暗中为它们圈出一小片安全区，等待整个渊下宫彻底大亮的那一刻。
不过，在那之前。
鹿祀抽空回了趟壶中洞天，陪此时居住在洞天里的亲友小聚，顺便吃了顿饭。
吃饱喝足，又做过充分的歇息。
鹿祀再次踏足渊下宫，继续计划中的事情。
……
大日御舆。
阿只正向着赶回此处的帮手说明情况。
见到中心塔处涌现出的浓厚黑暗，派蒙和旅行者都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现在这里变成了最危险的地方。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应该怎么办了。”
戴着怪异面具的巫女用着有些慌乱的语气，再次向这两位援手发起求助。
“不过我能告诉你幕后黑手现在正在何处。只能麻烦你前去对付那个幕后黑手，让他把计划全盘托出了。”
空点点头正要将此事应下，旁边却突兀地插进了少女清脆的声音。
“——不用了，那个家伙已经被我教训过了。”
突然加入话题的豪言壮语吸引了在场者的注意力。
几人齐齐看去，就见鹿祀出现在不远处，正朝这边走来。
走到近前后，鹿祀先是礼貌性地向空点头致意，而后用上严肃一些的神色，转头看向阿只。
“之前被你身上龙蜥的气息误导，以至于没有认出你的真实身份……”
“阿只小姐，你身为神使却鼓动海只与龙蜥互伤，如此行径，可不是海只御使应有的作为。”
空的心思要活络一些，根据之前询问海只岛兵士得到的信息，再结合鹿祀的说辞，当下已经能大致猜出阿只的真实身份了。
派蒙却仍旧似懂非懂，一头雾水。
“什么？看戏的，你在说什么？”
这其中，阿只的反应最大。
她在听鹿祀说到龙蜥时就变了脸色，听完所有的内容后，更是猛地后退了一步。
“你在说什么？！”
“我是，海只御使？这怎么可能？我明明是……”
最后想要出口的话被硬生生压在了胸腔里。
阿只知晓，如果她在这时候说出自己所知的那一层身份，恐怕筹谋许久的计划会就此暴露。
“……你不会以为自己是龙蜥修炼成仙吧？”
说这话时，鹿祀眉眼温和，言辞中却带了些尖锐。
她没有继续同阿只辩驳，只是拿出之前从渊上那里抢到的挂坠，展示给阿只看。
“这是海只大御神当年所赐的信物，一分为三，大日御舆、珊瑚宫一脉和海只御使各执其一。”
“——你的身上也有吧？”
见到鹿祀手中的东西时，吃惊的人不仅有阿只，还有在旁边飘着的派蒙。
在阿只理清思路之前，她惊讶地“啊”了一声。
“旅行者，这个东西，心海之前也给了我们一个！”
空看着眼下的气氛，默默地把东西拿出来，和鹿祀手上的挂坠拼合到一起。
挂坠上只余最后一处空缺。
阿只隐藏在面具下的蛇形眼瞳难以置信地震颤着，从身上取下自己的挂坠，将之放入最后一处空缺。
三枚图形完美契合，形成了鹿祀先前推演出的那种图案。
见阿只盯着手上的信物沉默不语，鹿祀微微一笑，将拼合好的图案递近了一些。
“我手上的信物存于大日御舆，旅行者手里的应该来自珊瑚宫的托付。”
“——而你，正是最后一代的海只御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