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里绫人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
“我知道一个神明应有的实力。理论上来说，只要她想，国土内的一切变动都能够看在眼里。”
鹿祀有些锋锐地笑着，开口就锤在了对方的世界观上——
“所以，你们的将军并非是被人蒙蔽了视线，而是认为稻妻的现状有利于永恒，所以不曾收回原先的政令。”
神里绫人眯了眯眼：“或许将军大人因为理念和其他国度的神明不同，能看到的东西也不同呢？”
“——那你们就更该担心稻妻的未来了。”
鹿祀明白话题不需要再聊下去，和神里绫人辩驳的同时施施然站起身，语气淡然笑容凉薄：“毕竟，除非被外人的力量封锁，否则以神明级别的实力，都可以轻易地看到自己的子民。”
她边说边拉着赞迪克朝门口走：“想来社奉行大人的计划并没有能用得上我的地方。正好我在稻妻还有些事，既然如此就不多叨扰了。”
“鹿祀小姐所说的事情，是指去和天领奉行‘谈生意’么？”
神里绫人带着些寒意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鹿祀脚步微顿，随后在旁人都看不到的角度扬了扬眉：终于提起这一茬了。
她还以为神里绫人忘了这回事，或者终末番压根没查出来呢。
“我究竟是做了些什么，居然能让你错认为……”鹿祀缓慢回头，语气同样充斥着寒意。
森冷中还带着些许难以置信：“我要和那个脑子里装满史莱姆凝液的老家伙做交易？”
“噗。”全程在看戏的赞迪克没忍住笑出了声。
神里绫人不为所动，依旧语速平缓地继续说着自己手里的情报：“据我所知，你在来到稻妻城的第二天，就前往天领奉行拜访了九条家家主。”
“当时与你同行的人……”
“她是愚人众第八席执行官，女士。所以呢？”趁着神里绫人故作玄虚拖长的音节，鹿祀干净利落地抢过了话头。
她站在原地，淡笑着凝视对方，说话的语气也十分理直气壮。
“普通商船无法穿过你们稻妻外面的落雷，所以我搭了愚人众的船，顺便陪他们的执行官一起参加两场外交会议，怎么了？”
说着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神色淡然地又补上一句：“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现在代她和你聊一会儿也不是不行。”
神里绫人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眼神也渐渐凝重了起来。
外来的游商，璃月的仙人，以及能代表愚人众执行官态度的人……看似了解了许多，但直到现在，他依旧没有弄清楚对方的真实身份。
鹿祀或许看穿了神里绫人的想法，但她只是风轻云淡地笑笑，转而提起了另一个话题。
“社奉行大人，你酿过酒吗？”
“将可以用来酿酒的原材料和水处理过后，下好酒曲，封入特定的容器之中。”
“有些材料无需搅拌，只需要一直密封着直到酿造完成。”
说到这里时，少女意味深长地看了神里绫人一眼：“这种酒看似步骤比其他原材料的要少，却对酿酒人的要求很高。”
“他们必须在合适的时机把酒滤出，才能保证酒水的风味。如果把握不好时间，经常揭开盖子观察，或者沥酒的时间晚了，往往只能得出次品。”
“——次品已经是运气不错了。”
鹿祀忽然将话锋一转，意有所指地作最后的补充。
“如果在开盖的时候有什么东西掺了进去，最后酿出来的东西说不定还会有毒——是真的能毒死人的那种哦。”
“那么，神里先生。”少女淡然地微笑歪头，温声询问脸色已经变得凝重的神里绫人：“你觉得，这种酒在什么时候启封分装最合适呢？”
神里绫人严肃的神色只出现了一瞬。
当他再次开口说话时，脸上表情已经换回了原先谦和的微笑：“我想，好酒和次品的香气应该是不同的。我会等到合适的香气从酒桶中透出来，再去进行下一步。”
他手头还有少许没有摆出来的情报。原先想问鹿祀一年前来稻妻做什么，但是现在他改变主意了。
对方说的没错，有些事情确实还没到合适的时机。
“多谢鹿祀小姐的指教。社奉行公务繁忙，我就不送你们了。”神里绫人站起身，意思着客套了一下，而后把事情推给了另外一个人：“托马，替我送一送两位贵客。”
后者应声，走到鹿祀身侧，抬手将人往外引。
……
走到门口时，鹿祀忽然颇为遗憾地开始感慨：“当初是听说有位年龄和我相仿的朋友才决定上门拜访的，只是想不到……”
“如今连稻妻的社奉行大人都见了，居然还是没有见到托马阁下说的那位朋友。”
她用带着些质疑的目光打量起了托马：“你不会是看我家兰兰年纪小，随意编了句谎话骗小孩的吧？”
“怎么会呢？”金发青年无辜地笑笑，“我要是满嘴谎话，怎么可能混成离岛的地头蛇嘛。”
“我说的那位朋友，或许你已经听过她的名号了。”
托马没有再继续卖关子，很干脆地把朋友的身份说了出来：“她就是那位有着「白鹭公主」美誉的神里家大小姐——神里绫华。”
“哦。”鹿祀点点头，没有透出丝毫意外的神色：“也就是社奉行大人的妹妹是吧？你这么一说我就能理解了。”
托马脸上带笑，内心茫然：我还没说什么呢，你又理解什么了？
随后少女就语气平淡地解答了他内心的疑惑：“社奉行大人想必是担心我不是什么好人，所以让你把我带到他那里试探了一下。原本要接见我的人应该是绫华小姐吧？”
没等托马解释，鹿祀已经十分顺滑地盘上逻辑，自圆其说：“我说呢，为什么社奉行大人对我的警惕心这么强。”
“如果理解为兄长对小妹的关心，就完全说得通了。”
托马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少女自言自语，在自成一套逻辑后，很快减弱了对社奉行的敌意。
……还能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