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安夏看着凑到自己脸前不到一拳距离的小遇燃,伸出手虚虚在他头上摸了摸,“真乖啊。”
在她出神之际,小遇燃砸吧砸吧嘴,笑着的脸木地僵了僵,而后默默拿过自己一看就已经洗得泛白的小小枕头。
他将头窝了进去,并且越抱越紧。
任安夏以为他是困了想睡觉,便也钻进了那只能爬着钻进去的小空间,翻身坐在他身旁,就这么静静看着他头顶上的一个可爱的小发璇。
主打的就是一个陪伴。
原来她的江遇燃小时候的“家”,就是这么用钢丝穿进纸箱壳子来加固的。
没有青砖黑瓦,也没有家居设施。
只有几根搅在一起也并不粗的钢丝,绕在一旁的木桩之上,让纸壳不容易轻易被风吹倒塌。
路上行人纷纷,脚步匆忙,时不时抬眼朝这边角落里看来,都似是习以为常,没有做过多的停留。
任安夏不禁想,冬天和下雨天呢,他们又该怎么办?
虽然知道这或许是事实也终究已经过去,亦或只是个不切实际的梦......
但看到这小小的身子蜷成一团,显得更瘦小了几分,入秋的凉意侵袭还依旧衣不蔽体,任安夏心就密密麻麻地泛起疼。
坐着坐着,一股无名的眩晕感猛地袭来,让任安夏瞬间没了意识。
她嘴里喃喃着:“江遇燃,别吃不干净的东西,会生病啊......”
再睁眼,街角的纸壳屋,小木桩,都不见了。
无人问津的街角,变幻为了一个空旷漆黑的废旧仓库。
任安夏摸着晕眩的脑袋,下意识朝仓库门口的光源处走去。
刚走两步,脑袋逐渐清明,就看到门口处躺了一个模糊的人影。
任安夏脚步顿住。
如果说刚才是三四岁街角处的江遇燃,那现在门口躺在的地上的人,会是......?
任安夏心不自觉猛地漏了一拍,扑通乱跳的声音响个不停,同时整个人开始慌乱,脚步虚浮地快步走上前。
“江遇燃,你醒醒!”
任安夏已然忘记自己是在梦境,下意识地想要将地上的少年抱起身来。
但手一触碰到人身上,就立马变成了虚无的景象。
任安夏看着这个明显长高了不少的小小少年,此时面如白纸,嘴唇发紫,躺倒在地上没了知觉般,紧阖双眼。
她心里着急得不行,眼眶被逼出了生理盐水,滴落在地上也看不见一点踪迹。
除了嘴里叫他名字,不知该如何是好。
小少年眉头微蹙,睫毛开始轻微颤动,看得任安夏像个在医院里陪产的丈夫,只能着急地在一边叫他名字加油打气。
江遇燃听到一阵阵刺耳的叫喊声,这声音有些耳熟,好似从前在哪里听过。
无力不断下坠的意识夹杂着熟悉的声音慢慢凝实,少年动了动手指。
腹部的抽疼感,让他又再次倒抽了一口凉气。
“江遇燃,你快睁眼起来!我刚看了外面还是有一些行人路过,只要出了这道门,就可以叫人帮忙送你去医院了,你加油啊......”
江遇燃最终在这一声声聒噪的“加油”声中,睁开了眼。
明明四周无人。
可声音还在他耳边继续。
“别看了,这里面没人,你得出去才有人!”
“哎呀可急死我了,你怎地从小就爱乱跑,这次又一个人跑到这里来,晕倒了都没人能管你......”
如她所愿,江遇燃因恐惧撑着身子虚浮地推开门,后直接就又晕倒在了地上。
最终被路过的行人看到,送去了就近的医院。
任安夏一路跟车到医院,嘴里依旧絮絮叨叨,一会儿担心,一会儿碎碎念说他从小就不听话。
好不容易安静一会儿,听医生在一旁诊断出是食物中毒症状后,心不由得又揪了起来。
卫生院的一位秃顶医生进来,面色严肃的似要说出什么不好的事情。
任安夏吓得眼眶都红了,看着床上挂着点滴了无生气的少年,逐渐显露的深邃五官下肤色苍白得跟处在休眠中的吸血鬼一样。
随之而来的恐慌,和无力感扑面朝任安夏全身袭来。
“轻微症状,问题不大,这孩子应该还有肠胃问题,醒来后再多给他喂些水,加快新陈代谢。”秃顶医生对他一旁的护士叮嘱道。
任安夏的泪顺着眼睑滴落的瞬间,翻眼就瞪了那医生一眼,您讲话怎么还带大喘气儿的!
可吓死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