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从两人的耳畔轻轻拂过。手冢的面颊从刚才的白里透红已经开始快速向额头蔓延。他一只手扶着栏杆,嘴角带着笑,似乎正在努力的让自己保持保持清醒。
虽然距离醉酒的状态还有些距离,但是这家伙肯定是已经喝多了。不二心想,看了一眼手冢放在一旁的半杯酒。他把自己的杯子也放在了桌子上。问道:“要不要回屋子里,我看你的状态距离变成一个醉汉也没多远了。”
手冢叹了一口气,往后退了两步,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半分无奈的问道:“为什么你什么事儿也没有。”
“你是滴酒不沾,我已经在酒精里泡了好多年了,总是会比你强一些。”
“也对。”
不二回到屋子里,倒了一杯水递给手冢。“喝点水。你平常都不喝酒,我想要喝点儿你也会让我少喝。怎么今天自己反而这么主动。”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突然想喝了。”手冢喝了大半杯水,然后抬起头看着自己面前的不二。“你穿太少了。会感冒的。”
“我没有感觉到冷。”不二笑说道:“你现在还有心思管我。”
晚风的凉意让手冢感觉舒服了许多,他眼角的视线掠过桌子上的两只酒杯,然后又看向斜靠在前面栏杆上的不二。手冢对酒的度数没有什么概念,他始终也没有搞明白那些标志着麦芽度数和酒精度数的区别在哪里。红酒的度数和普通啤酒的度数到底有什么不同的差距。但是从不二看到自己拿出那瓶酒的表情上来看,这瓶酒的度数应该是不低的。
然而不二的杯子已经空了,但是他的脸上看不出一丝喝过酒的状态。
他能够从一开始就适应要人命的乾汁,但是行不代表他一开始就会适应酒精。而且一想起几个月前,不二在酒吧的状态,手冢就感觉后脖颈隐隐作痛。
“周助,你什么时候开始喝酒的?”
“刚刚成年的第一个生日。”不二的回答几乎都没有经过思考。仿佛这段记忆始终都在记忆的最顶层,随手就能翻到。
手冢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沉下视线,不二继续说道:“我的生日四年才有一次,但是我的朋友们觉得毕竟没人只能有一个十八岁,如果只是因为生日没有赶上就什么庆祝都没有那就太遗憾了。所以在二月二十八号的那天晚上就拉着我出去玩了一个通宵。但是菊丸,大石,幸村还有白石他们都在,那几个家伙偏偏哪壶不开提了哪壶。聊起了你。”
“我?”手冢诧异的微微抬了抬眉毛。他实在没想到,自己以前竟然是不二心里不该提的那一壶。
“一开始是聊着和网球有关的事情。毕竟上了大学之后,好多人都没有再继续打网球,不过像我这种上了高中就把网球拍放下的人也还是少数。所以他们就好奇,这个话题就一直过不去,我本来对网球就没什么热情。”
手冢点点头表示同意。当初训练中心一别,他在飞机上纠结了许久,也有些后悔自己是不是做的有些太过分了。但是没有刮骨的疼痛就换不了脱胎换骨的机会。他相信不二会振作起来,但是也正是因为太了解他,那百分之十的堕落的可能性也是他最担心的。
“我说我是因为学业和爱好太多,所以不得不放弃一些东西,但是他们不相信。”不二忽然兀自的笑了出来。“不相信是对的。那种鬼话连篇的借口我自己都不相信。”
“那真正的原因呢?”
“还不是因为你。”不二歪着头看着手冢。
手冢先是愣了一下,他没想到不二能这么直白。但是下一秒他就觉得这似乎也没什么问题。反正他们两个也已经在一起了。过去的暗恋也好,爱而不得也罢,现在说出来反而会少了些尴尬多了些情趣在里面。
手冢笑着点了点头。不二继续说道:“最后我还是靠着我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把他们忽悠了过去。但是事情有了开始,就必然会有一个迈向结果的过程。后来橘和千岁他们也来了。当时还有小杏和美由纪过来找橘和千岁拿东西,就一起留在了那。比起幸村和白石,橘和千岁他们并不知道我和你之间的事情。所以闲聊的时候,那两个家伙又提起说前阵子去看了你的比赛的事情。那个时候我的情绪就已经在通往结果的路上徘徊。我想起了以前的许多事情。就觉得我需要一点儿东西压一压。我就想去点饮料,结果乾和幸村他们就开始起哄,说我应该喝酒的。好家伙,那个时候我简直就成了待宰的羊。我本来想拒绝,结果你也想象的出来,我根本拗不过他们。但是又转念一想,或许喝点酒能把你的脸从脑子里赶出去也不错。”
“呃......”
“结果就是人没赶出去,酒却是越喝越多,越是喝得多过去的那些记忆反而就越来越清晰。当时我感觉我的脑子里就像是在重复一段电影情节。因为记忆太过深刻,导致始终都忘不了。有一种说法叫什么,啊,对,是执念太深。挤过喝着喝着酒多了。据说我当时还说了好多胡话。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只记得其中的一部分。”
“那么幸村和菊丸他们知道你说了什么胡话对吧。”
“是啊。等一下,你想干嘛?”不二察觉到手冢的慢慢勾起的嘴角带着不怀好意的笑。“你该不会去打算旧事重提,把我的丢人事儿问一遍吧。”
“我不会去问的。”手冢从椅子上站起来,他显然已经清醒了。他往前走了两步,挨着不二站住,屋子里的灯光映在他的眼底,化成了一片柔软的海。“我不需要从第三个人的嘴里听到那些话。我想听你自己说。”
“我自己。怎么可能,我都......”
不二的话还没说完,就感觉自己的后背一下子被抱住,他下意识的顺着手冢的胳膊给予的向上的力量轻轻踮起了脚尖,胳膊也像有自己的意识一样,轻轻的环住了手冢的脖子。
柔唇触碰后的那一抹暖意宛如刚刚开坛的陈年老酒,就像弥漫迟迟不散。
不二重重的缓了两口气。“你这也太霸道了你吧。”
“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手冢勾起嘴角。“你刚才说你那时候喝多了,自己说了什么就忘记了,但是我看你对于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倒是记得很清楚。我虽然不喝酒,但是我知道人的大脑在被酒精麻痹之后确实会出现短暂性的记忆缺失。但是实际上它还是能够保持理智的。要不那些喝多了的人渣怎么只知道家暴却不去打压榨他们的领导。”
“呃.......”
“而且,对于那些重要的记忆,大脑是不会因为酒精就忘得一干二净的。甚至醒了酒之后反而记得更加深刻。”
不二感觉自己今晚上真的会成为待宰的小绵羊。他笑了笑,干巴巴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字“所以......”
“所以,你根本不是记不住了你说这种鬼话去唬其他人还行,唬我是不可能的。你只不过是借着当时的酒劲儿把自己的情绪发泄出来罢了。”
“我,我说的......”不二还想挣扎一下。
“橘和千岁去看的那场比赛,你也去了。”
不二怔了一下。
手冢继续说道:“我在观众席看到你了。”
那场比赛正赶上学校放假。不二没有和任何人打招呼就出了国。他一开始本来是想出去散散心,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网球比赛决赛的名单里有手冢的名字的时候就想都没醒的买了票。
“你是怎么发现我的。”不二问道。
“偶然瞟到的。”
“你那个视力我还不知道?你骗鬼呢吧!”不二轻轻一跳,整个人都挂在了手冢的身上。“说实话,要不今天晚上我就让你抱着我站一宿,你别想实施你的小伎俩。”
“真的?”手冢笑着抱着不二往屋子里走。“代价这么高。”
“撒谎的代价永远都是很高的。”
“那好吧。”手冢调整了一下姿势,用胳膊拖住不二往卧室走。“每一次比赛我都会往观众席看,希望能找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