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冢对那本字典的使用频率也不算很频繁。但是他本人有一个习惯,不管是书本也好,衣服也好,他都要弄得板板正正的,偶尔还有点儿强迫症。
他已经不习惯于在借完不二字典之后,在里面的某一页发现什么纸片之类的东西。而且,每一次在拿回字典之后还会不自觉的一页一页的翻找,
一开始他只是偶然发现其中有不二留下的纸片书签,在后来几次都发现了纸片。久而久之,寻找这些“记号”也成了他的习惯。
他把它当成一种寻宝游戏,乐此不疲。慢慢的变成了一种下意识的习惯。那天放学之后,他从不二的手冢接过字典就随手放进了书包里。他不希望自己那份偷偷的期待被不二看穿。
他们两个人沿着通路的长街并肩走了一段,然后在地铁站分手。离开不二的视线之后,手冢很想把字典拿出来,翻找一下纸片。但是又担心一翻开字典,那轻飘飘的东西就被站台上的风吹走了。
手冢意识到,自己对待这本普普通通的字典已经到了极其小心翼翼的地步,甚至在看到它,触碰它的时候,都有一种特别的期盼,期盼自己从那些书页里面发现点儿什么。
他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那份期待所抱有的复杂的情感中已经有了爱情的萌芽。压明知道那些空白的纸条并没有什么值得收藏的价值,都只不过是不二随手撕下来的一张草稿纸的一角,但是他还是无法停止期待,停止自己不断寻找的行为。
终于回到了家。手冢回到房间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从背包中拿出字典。这一次,他还没有打开字典就感觉到了异常。书页与书页之间的缝隙显而易见。
他顺着缝隙把字典打开,以往的薄薄的纸片变成了一张皱皱巴巴的叠起来的一整张纸。
这突如其来的改变让手冢好一顿琢磨,他捏着那一张草纸像是捏着一封情书一样。他能够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加快,但是却想不明白,自己此时此刻为什么会有如此复杂的情绪。
他在要不要打开那张草纸的选择里犹豫不决。修长的手指一会儿放在纸张的折痕面,一会儿又犹豫不定的悬在半空中。
人往往会对自己过于在意的事情保持着不同寻常的敏锐。就像是一根针悬在神经节的上方。对于今天架在字典里的纸片变成了一张完好纸这种异乎寻常的事情,手冢在打开草纸之前已经在脑海里写下了各种各样的预设。即便心里清楚有一些假设是多么的不切实际,但是他还是忍不住去幻想,
爱情的萌芽在他的心里冒出了头,却不肯提醒他。
手冢带着对友情的怀疑,缓缓的打开了那张草稿纸。他先是草草的扫了一眼,在那些数学公式的演算步骤之间发现了一些毫无规律的,看起来应该是随手写下的几行字。
他看着那些潦草但隽秀的字迹,头一回对自己此时的心境感到不明就里。
他默默地在心里记下了这些文字,在复杂的心绪中打开一个小格子,将它们装了进去,上了锁,却不知道是不是会有一天能够再一次将这格子打开。
时间有时候就像一个任劳任怨的铺路工,而迈着步子往前走的人总是会抱着一种水里火里都要一试的英雄气概。
但是有勇气并不代表会真的付诸实践。周身的太多事情将手冢紧紧的束缚了起来。他对自己的猜测缺乏一种需要被证明的自信。也始终找不到证据去证明不二对自己超出友情之外的想法。。。
不二喜欢哈哈哈幻想,喜欢捉弄他,这是整个球队都知道的事情。或许只是他的一个小兴趣,并非有其他的什么想法。
带着这种对自己的自信和对自己那些想法的不自信,手冢把注意力转到了手头上的要紧事上。
他在一段时间内把自己的重心都放在了青学网球队的训练上,一心也只想着怎么带领球队拿下全国大赛的冠军。把字典和草纸的事情忘在了脑后。
全国大赛结束之后,他在收拾书桌的时候,注意到了那张被遗忘的草纸。他拉过椅子坐在窗边,像是在看寻宝地图一样,重新审视那一张草稿纸。
除了那几行有些褪色的小字,他也饶有兴趣的看起了草纸上那些数学公式和偶尔有些错处的计算步骤。他想起以前不二总是会约他去图书馆,请教的问题多半也都是跟数学有关。有一次他偶然的注意到了不二的成绩,数学永远都是他所有科目里最显眼的一个。
天才也总有不擅长的东西,想到这,想到之前的情景,他不禁笑出了声。
他坐在窗边许久,重新审视了自己的心情。他早就给自己规划好了未来的道路。确定的梦想和不确定的未来被重新审视之后,他还是决定将这段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放在心底,连同那张草稿纸一起。等到他真正明确自己的心意的时候,或许再将这张草稿纸拿出来也未尝不可。
未来会变成什么样子,那个时候他并不确定。而如今,一切都在跌跌撞撞中变成了他想要的模样。
不二靠在手冢的胸口,一边看着电影里的剧情,一边发表自己的看法,他滔滔不绝的讲了很久,最终说道:“我就觉得这是一个烂片,说到男女主的情感发展,整个剧情显得太突兀了。还不如去掉感情线,老老实实的破案呢!你说对吧,国光......”
见到手冢半晌没有反应,手里的书还停留在十分钟之前的那一页。着实诡异。
不二又喊了一遍,才得到一个迟来的回应。
“啊?怎么了吗?”
“我刚才的话你有没有在听?”不二的语气带着些许愠怒。但依旧保持着往常的柔和。
“抱歉。我刚才在想一些事情。”手冢合上书,伸出胳膊揽过不二的肩膀,在他的额头上轻轻闻了一下,是只属于不二的限定级安慰。“要不你再重复一遍?”
“唉!我只是说这个电影比较烂而已。”不二摇了摇头,反而像是在手冢的胸口蹭了蹭。“你在想什么?”他反问道。
“在想以前的事情。”手冢并不擅长撒谎,只好实话实说。
“以前的事情?”
“嗯。突然想起来,你以前总是跟我借字典的事情。”
不二轻轻眨了眨眼睛。“怎么会突然想起这些事儿。”
“可能有时候就会胡思乱想吧。看着现在的生活,难免会对以前的事情有些感慨。”
不二觉得有些奇怪,这些话并不像是能从手冢的口中说出来的话。一向拥有强大脑力的家伙竟然能够忽略周遭的一切,把自己扔在回忆里。
不二想要继续问点什么,但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电话铃声给抢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