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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

淅淅沥沥的雨幕落在了京里,自萧祁云收到南朝的回信后,就一直在寝殿中深居简出,阿全被大汶暗杀,他虽找不到能让此事板上钉钉的罪证,但这事儿却是毋庸置疑的。

今日是三国谈判的日子,两国因为涉嫌盗取大夏机密,所带来的人尽数被大夏扣留在宫中。

在得知大汶竟然敢趁着他与左将军不在,杀了自己的随从后,萧祁云义无反顾的出卖了大汶,如今大汶与南朝皆被困于大夏,一切还需得今日洽谈后才知。

李凌峰今日起了个大早,第一次与其他国家谈判,他的心里不由有些紧张。

徐秋将他送去皇宫的时候,陈守义早已等在了宫门前,看见他走过来,笑眯眯的上前打招呼,“李大人,您可算是来了。”

徐秋撑开油纸伞,举在李凌峰头顶,李凌峰下了马车,见到陈守义,又看了一眼灰蒙蒙的天空。

他笑了笑,“陈大人,您今儿怎么来这么早,这谈判不是还有半个时辰吗?”

听见他的问话,陈守义无奈的摊了摊手,指了指一旁一言不发的彭尺豫,开口道,“之前南朝使团不是有个随从在宫里消失了吗,小彭大人带着手底下把南朝住的西华殿都翻遍了,谁知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呐!”

李凌峰挑了挑眉,转头正好与彭尺豫的目光对上,对方的神色微动,却依旧是刚刚那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李凌峰问道,“哦?这话要从何说起?”

陈守仁一副故作神秘的模样,一旁的彭尺豫努了努唇,半晌才开口解释道,“当日那随从突然消失不见,南朝使团寻找时正被本官瞧了个正着,这两日宫里也在戒严搜查这人,没想到临到今早要谈判了,才从西华宫后院的深井里打捞了上来……”

说到这里,陈守仁幸灾乐祸道,“据说还是萧祁云昨儿从新挑选的随侍,今早打水时发现的,那打上来的水里一把青丝,把随侍人都吓傻了。”

说到这里,他又忍不住感慨了一句,“这大汶还真是目中无人,在我大夏皇宫中就敢杀人,也难怪先前萧祁云突然改口,说之前在西郊的事是受刘燮指使的,现在他们狗咬狗一嘴毛,我们再也不用担心其他两国结盟了。”

听到这话,李凌峰目光闪了闪,彭尺豫神色有些怪异的偷瞧了他一眼,旋即又装作若无其事的别过脸去,生怕陈守义发现不对劲。

李凌峰却依旧面色如常,陈守义说得兴致勃勃,话尽这才想起来催促李凌峰与他一同前往宫里参加谈判。

“李大人,咱俩还是先动身进去吧,到底我们大夏才是主人,迟到了可不好。”

李凌峰点了点头,与彭尺豫擦肩而过,两人十分默契的无视了对方,一路上,李凌峰都在向陈守仁打听谈判的注意事项。

陈守仁嘿嘿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极度温和道,“无需注意什么,毕竟他们理亏,如今还是在我大夏国土之上,李大人不必畏畏缩缩,只管拿出您在朝堂之上的气势即可,咱们大夏也是礼仪之邦,只要不失了礼节,谈吐文雅得体,他们总归是拿不到错处的。”

原来如此。

李凌峰如好学宝宝般连连点头,因着这两国闹出的破事,朝中许多事情这两日都有所搁置,就连由送义阳公主去大夏和亲的人选也尚未定下来。

看来只有先把这事解决才行。

李凌峰一边想着此事,一边与陈守仁不紧不慢的撑着伞向宫里走去,没过多久,两人就一前一后的进了云英殿。

云英殿正殿内,大夏的官员来的大部分是鸿胪寺的官员,殿中平几分左右两侧,平几除了茶壶与茶碗上空无一物,大夏的宫人随侍在一旁。

因为这大殿离宫门口有段距离,两人来的这会儿大夏官员已经三三两两坐在了各自的蒲团上,见到两人进殿,忙起身行礼问安,礼仪周到。

陈守义是鸿胪寺卿,自然坐在右侧正中间,李凌峰作为他亲自向永德帝讨要的帮手,跟着陈守义落座在了他的右手边。

两列平几前站着的是大夏的史官,还有鸿胪寺谈判时专门的会议记录员,在大夏称之为记录官,手里捧着一本小册子正奋笔疾书。

“……”

看着他的动作,李凌峰一时有些疑惑,这谈判还没开始呢,对方也不知道在写什么,好奇心驱动着他,他也没忍住站起来走过去。

“永德四十七年,三国于大夏云台宫会谈,辰时三刻,鸿胪寺卿陈守义与通政太常李凌峰入席……”

“辰时三刻两点,陈守义落座后查探官员饭场情况,李凌峰饮茶一杯,发呆……”

“辰时三刻五点,公羊辰入场落座,李凌峰东张西望……”

“辰时四刻,徐献找陈守义商议谈判事宜,李凌峰昏昏欲睡……”

……

一串记录之后,李凌峰落在对方正在奋笔疾书的手上,刚落下一个时辰,这记录官打量了一下殿内,在本子上写下“众官员正襟危坐,等待谈判开始”后,又抬眼看了一眼现在自己旁边的李凌峰。

两人对视一眼,李凌峰就看见对方‘唰唰唰’的在记录本上写着,一丝不苟的写下一行大字,“李凌峰四处闲逛,观察吾之记录……”

李凌峰:“……”

眼前这一幕,给他干沉默了一瞬。

先不说这记录官极其稳定的精神状态,不是,就这么当着他的面蛐蛐他真的有礼貌吗?

一想到日后朝代更迭,后人学史,一翻开这本史书,看到这些文字,李凌峰就觉得老脸臊得慌,最后捂着老脸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这次,他难得没有东张西望,也没有昏昏欲睡,反而理了理衣襟,一副正义凛然的模样端坐在了位置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门口,等待其余两国的官员进场。

时辰一到,南朝使团的人却比大汶先到了一步,对方的人一一落座在对面靠后的位置,脸上表情严肃,坐下后也不先开口说话。

待宫人给对方端上茶水,大汶的人才姗姗来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