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部文房大门敞开,众人看过去,只见水部郎中和员外郎都不在,文房里李凌峰和谢郢两个主事各自站在自己的位置上,谢郢呢,如今仿佛一只被激怒的野兽,面目狰狞;而反观李凌峰,一脸无辜的站在原地,似乎被谢郢突如其来的怒火吓蒙了。
工部的其他人,则全部都低着头,一副恨不得把头埋进裤裆里的既视感,只是身子都在不断的颤动,场面那叫一个诡异滑稽。
众人一愣,刚联想到谢郢方才的那怒吼,没来得及畅想,就见李凌峰懵逼的抬起头,一脸畏惧道,“谢……谢大人,在下只是坐久了想活动一下身躯,你又何必因此动怒呢?”
原来如此。
众人恍然大悟,旋即叹了一口气。
唉,这么一丁点小事,他谢郢至于发那么大的火吗?大家都是同僚,这李大人还和他平起平坐呢?没想到初来乍到,竟然连活动下身子都不行了,他们就没见过做官做得比谢郢还霸道的人!
简直岂有此理!
谢郢闻言,见李凌峰一副懵懂不知、被自己吓蒙了的表情,似乎自己真的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瞬间气得头顶冒烟。
“你,你简直气煞我也!”
李凌峰见状似乎抿了抿唇,叹了口气,对谢郢表示理解,“在下初来乍到,有关水部知之甚少,虽然谢大人不愿听从张大人指导在下,但在下自然会阅览水部书籍,不给大人添麻烦的,亦不会怨怪大人,大人实在不必动怒。”
众人一愣。
原来是谢郢不想带李凌峰这只刚入水部的菜鸟啊,怪不得生这么大的气。但说到底,张大人是水部郎中,上官安排的事,你再怎么不想做,也不应该拿别人撒气啊。
李凌峰说完以后,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转头看着气得几欲吐血的谢郢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容,直接让谢郢所剩无几的自制力雪上加霜。
畜生!
什么叫我不想做张大人安排的事才生气的!简直巧言令色,明晃晃的搬弄是非啊,卑鄙无耻的小人!
谢郢在心中大骂特骂,一边庆幸张大人外出办公了,一边又被李凌峰的脸皮震惊得无以复加。
怪不得,公子说“李凌峰的无耻震耳欲聋”,原来这世上真有如此厚颜无耻,颠倒是非之人!
谢郢憋了半晌,涨红着脸,直接口不择言的骂了一句,“你放屁!你我又何时有这种意思?你空口无凭就想污我清白?简直岂有此理。”
谢郢的声音确实大,其他部门的人吃瓜都吃到了门口,就见李凌峰掏了掏耳朵,一脸嫌弃道,“谢大人,能否小声些,工部文房的一砖一瓦都是陛下的财产,你这么大声若是把房梁震断那就不好了……”
众人闻言一愣,再也憋不住,直接笑出声来。
这李凌峰,还真特娘是个人才。
李凌峰无暇顾及他人,自顾自开口道,“再说了,你我皆是文人,怎么开口就是如此污秽之物,简直没有文人风骨。你说在下污你清白,那还请谢大人告诉在下,张大人让您与在下交接水部事宜,您可做到了?张大人让您指导在下熟悉办公内容,谢大人是否也做到了?”
李凌峰的声音掷地有声,直接把谢郢怼的哑口无言。
何公子让他故意为难李凌峰,他又怎么可能真的听从张禹的指示,去尽心尽力的让李凌峰熟悉水部的事宜,他不给李凌峰下绊子就算好了。
如今这副场面,就是因为他想抓李凌峰的错处给他难堪,发现被耍了才恼羞成怒的。
就在谢郢想开口辩解时,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道幽幽的声音,“谢大人,是么?”
其他三部的官员认出了出声的人,纷纷让开了一条路,正是刚从外面回来的水部郎中张禹,张大人。
四周一瞬间沉默下来,其他三部的人都悄摸溜了回去,只剩下三部的郎中和员外郎面面相觑之后,得意洋洋的回了自己部门的文房。
谢郢的冷汗一下就从头上掉了下来,张禹进门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又看向李凌峰,有些不快道,“像什么话?”
丢脸都到姥姥家了。
还不知道其他三部那三个老东西怎么笑话自己,这才出了趟门,他水部就鸡飞狗跳了,让别人平白无故看了笑话,你说他能高兴吗?
李凌峰见好就收,他可不想得罪自己的上官,他也没想到这次能在张禹面前给谢郢上了眼药,虽然出乎意料,但却是一件好事。
看谢郢以后还敢不敢随意针对自己?
有了这一茬,以后谢郢给他穿小鞋,打小报告,张禹都不一定信的,毕竟李凌峰刚入职,两人就势同水火,谢郢还不把自己交代的话当回事,这不是让张禹膈应嘛。
见张禹觉得丢了脸面,有些不爽,李凌峰则没有狡辩,也没有解释,非常麻溜的就认错了。
他拱了拱手,恭敬道,“禀大人,都是下官的不是,让外人看笑话了。”
张禹面色稍霁,对李凌峰等脸色好了点,挥了挥手,李凌峰坐了下去,谢郢还想开口解释什么,却见张禹头都不回,直接看都不看他一眼,就转身朝着主位那边走了过去,是很不待见他了。
谢郢怒不可遏,可是他拿李凌峰没有办法,本来张禹之前对谢郢虽然好感不多,但也不讨厌,如今有了这一茬,是真心看不上此人了。
之前就觉得谢郢是个喜好钻营取巧,略有些谄媚阿谀的人,张禹也不是什么老古板,在官场上这种人他见多了,谢郢的办事能力还算过得去,两人之间的关系也这么不近不远的处着。
今日自己交代事情下去,没想到他耍懒就算了,还连带着整个水部在工部衙门丢了这么大的脸,他对谢郢的观感能好才有鬼。
忽略谢郢恨恨的目光,李凌峰拿起桌上的书册,起身就去水部的架子上换了几本没看过的,颇为惬意的看了起来。
直到工部散值,李凌峰打算离开之时,谢郢从他身旁快步经过,冷冷的朝他“哼”了一声,然后头也不回的迈出了工部的大门。
神经病。
李凌峰无语,想着一会儿还要去参加二皇子的诗会,不由得一个头两个大,怎么在大夏打工,跟在现代一样苦逼。
一天事一大堆,俸禄也少得可怜,简直没有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