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大把年纪,还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真是观感欠佳,让宣旨太监都忍不住一阵肉麻。
刘伯义磕头惶恐道,“臣不敢,臣一时口误,还请陛下降罪。”
谁懂?
想哭。
讲中庸讲不过,写诗写不过,吵架也他娘的吵不过,他都四十多岁的人了,还被一个乳臭未干的黄口小儿逼到如此境地,呜呜呜。(╥_╥)
刘伯义悲从中来,是谁到处乱说,姜还是老的辣的,他今日吐的血,应该直接吐到造谣之人的脸上,如此他才方觉解恨。
宣旨太监嫌弃的看了他一眼,继续道,“汝之过已成事实,念及汝为太子讲经有功,祸不及家人。但攻讦朝臣,污涂朕之冠冕已成事实,现杖二十,即刻下狱,三日后便在午门问斩吧。”
问斩?
刘伯义懵了,众人也懵了。
别说他们,就连李凌峰也愣住了,没想到永德帝会判刘伯义问斩。虽然此事与他脱不了关系,但是他只是想永德帝教训一下刘伯义,打打板子就行了,没想着让他死啊。
刘伯义虽然针对自己,但他也不算十恶不赦,大奸大恶之徒,在国子监里虽然人缘不太好,但也未涉党争,没有收刮民脂民膏,也没有欺男霸女,反正就是,你可以说他是小人,但还至于直接斩首吧。
他只是想永德帝打刘伯义几板子,让他受点教训,不要像疯狗一样,逮着自己咬,也想杀鸡儆猴,让那些人不要总是对他没事找事。
可是,他不想杀人,更不想杀无辜之人。
李凌峰脑子突然有一瞬间的空白,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他间接杀了刘伯义。
刘伯义身形不稳,本来今天就被李凌峰气的够呛,这会儿听到自己马上问斩的消息,大惊失色之下直接慌张的跌坐在地上,反应过来后,又立马以头抢地,磕得声声巨响。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刘伯义哭喊道。
宣旨太监似乎早已对这种场景司空见惯,他淡漠的招了招手,身后进来两个身穿盔甲,浓眉剑目,面不改色的侍卫,将地上吓软了腿的刘伯义架了出去,然后当着众人,就在集贤殿外的空地上行了刑。
众人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失了声,没想到刘伯义会因为说错几句话就直接被判斩首,丢了小命,不由跪在地上哆哆嗦嗦感到后怕。
太子也在原地愣住了,他想开口求情,张着嘴半天,最终却没说出半个字。
毕竟是三日后处斩,此刻这顿板子,刘伯义高低都得受下,现在永德帝不在,说再多也无意。
宣旨太监似乎没有看见众人的脸色,看向跪在地上的李凌峰,唇边浮现了一丝笑意,“李大人,接旨吧,李大人?”
李凌峰还沉浸在刘伯义三日后问斩的消息中尚未回神,一时竟没听见宣旨太监的声音,直到身旁的何崇焕轻轻推了推他,他才反应过来。
“啊?微臣接旨。”李凌峰匍匐在地,静静等待着宣旨太监的声音。
宣旨太监也不在意他的走神,开口道,“陛下口谕,李凌峰博学多才,独占鳌头,先辟中庸之道,又创词体新风,连出八首佳作,擢升正六品工部主事,至于侍讲职位,待朕拟定后兼任即可。”
工部主事?
李凌峰不知道说什么了。
升官升得像他这么憋屈的还有谁?
他都快搞不懂永德帝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了,不仅出人意料的下旨赐死刘伯义,命他三日后午门问斩,还将自己调到了工部。
果然,在听到李凌峰擢升的是工部主事的职位后,何昱枫简直欣喜若狂。
哈哈哈哈哈
若不是圣旨是颁给李凌峰的,他都要跪过来谢恩,直呼‘陛下英明’,他爹何敞可是工部尚书,李凌峰升官了,还被调到了工部做主事,这不是把李凌峰调到他眼皮子底下,任他搓圆揉扁,想怎么教训就怎么教训吗?
李凌峰生无可恋,以至于他都想装作听不见,不想去接这道圣旨。
永德帝直接将他丢进龙潭虎穴,这跟直接要他回家种田有什么区别,这还不如回家种田呢。
“李大人,是有什么问题吗?”宣旨太监笑呵呵道。
他搞不懂,刘大人接的旨是降罪的圣旨,他被吓到失神了自己还能理解,但这李大人,怎么升官了,还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如果李凌峰能听到他的心声,恐怕也会像刘伯义之前一样,吐出一口老血。
李凌峰勉强的笑了笑,“呵呵,没有问题,能有什么问题呢,呵呵,微臣领旨,谢陛下隆恩。”
“没问题就好。”宣旨太监满意的点了点头,“那杂家去监刑了,一会儿还要回去向陛下复命呢……”
圣旨已经宣完,众人从地上站起身来。
“我送公公。”李凌峰保持微笑,将宣旨太监送到门口,然后心中滴血,从怀中掏出了一个银袋子借着身形掩饰递进了宣旨太监宽大的袖子中。
宣旨太监在袖中轻轻掂量了一下银袋子,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出去监刑了。
李凌峰刚刚的失神落在众人眼中,就是高兴的过了头,没反应过来,他现在升官了,即便再眼红,表面功夫还是要做到位的。
除了太子还有欧阳濂二人,众人先后恭贺他擢升,只有苏云上与何崇焕两人,对他投去了同情的目光。
“……”
怎么办,心里有苦说不出的感觉。
不行。
他要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让陛下把自己调到别处去,他不想去工部啊……
唉
李凌峰在心中叹了一口气,但面上还要保持微笑,刘伯义在外面受刑所传来痛苦的叫喊声,让他更加心烦意乱。
待众人恭贺完后,何昱枫笑着走了过来,“李大人,你是我们当中最先擢升的,恭喜啊。”
他是真心恭贺的,绝对比真金还真。
“呵呵。”李凌峰是真的呵呵,他脸上挤出一抹笑,“再下侥幸擢升,自然比不上何大人,多谢恭贺。”
“呵……”何昱枫看着他的笑冷嗤一声,现在还笑得出来,自己倒是要看看,他李凌峰还能笑到几时。
何昱枫转身离开了集贤殿,甚至看都没看像狗一样趴在椅子上行刑的刘伯义,殿中众人也陆陆续续离场。
太子和欧阳濂走了过来,两人冷冷看了李凌峰一眼,欧阳濂皱眉,“李大人,你因口舌之争害刘大人三日后问斩,多行不义必自毙,老夫劝你好自为之。”
二皇子闻言不赞同道,“欧阳大人,刚才我等皆看见了,是刘大人先冤李大人不尊吾等,遂又说李大人不尊父皇,这难道不是掉李大人脑袋的事?怎么,刘大人的脑袋是脑袋,李大人的脑袋是夜壶吗?”
“?”
李凌峰满头疑问的看向二皇子,你要不要看看你在说什么?我知道你想帮我说话,但是你能不能先别说。
欧阳濂似乎也没想到楚霁如此口无遮拦,出言斥道,“二皇子慎言!”
二皇子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欧阳濂是太子太傅,他又不是太子,怕他作甚,更何况他也没说错啊,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
他刘伯义陷害不成,还不让别人反驳了吗?他能沦落至此,只能说是咎由自取,又怎么能怪到李凌峰身上,他又何罪之有,要受此陷害?
欧阳濂冷哼一声,太子冷冷瞥了二皇子一眼,不知道为何楚霁会开口替李凌峰说话,遂又将目光移到李凌峰身上,似乎在探究两人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