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真眼神清亮,丝毫都不在意沈晏卿话中的自厌,她甚至还凑近了他,小声说:“你不是说我们要搬离沈府过自己的日子吗?”
“那些以前的事情现在既然已经做了一个了断,那就彻底放下,你只是……用自己的方式让他们得到了应有的结局罢了。”
“沈晏卿,我还等着看你考上头名呢。”
沈晏卿从来不曾觉得自己是个幸运的人,但却无比庆幸自己遇到了她。
也许这是老天爷赐给他一辈子只有一次的幸运,才能让心思深沉的自己得到一个救赎自己的机会。
他完全想象不出来,若是没有她在身边,自己在大仇得报之后究竟会变成如何模样。
沈晏卿抿了抿唇,伸手小心的碰了碰她的脸颊,星辰般的眼睛一如既往坦诚的看着他,好像不曾有任何秘密。
他是一个没有什么安全感的人,总是会怀疑身边的一切,不惜以最坏的念头来揣测身边的人,他原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不会遇见心爱之人,却没料到他竟也有如此的一天。
“怎么了?”虞真察觉到他眼底的动容,忍不住开口,她甚至感到他身上一瞬间的脆弱。
沈晏卿摇摇头:“所以……所以你是怎么……想我的?”
他有着肉眼可见的紧张,虞真甚至能看到他额头上细密的汗水,像是被热气蒸熟了般。
“怎么想你的?”虞真歪了歪头,“我觉得你挺好的呀。”
“我愿意跟你在一起。”
虞真已经习惯了和“他”在一起,若是有一个世界不在一起,她自己都不知道会不会习惯,亦或者看到他若是和别人在一起后,自己会不会心里不舒服。
她早就变得有些不太像她了,这是虞真还不算后知后觉的觉悟。
“是吗?你不会觉得……勉强吗?”沈晏卿浅浅的松了口气,但高兴之后又越发的感到忐忑。
“不会啊,”虞真老实的摇摇头,“你对我很好,我也喜欢跟你在一起。”
只是话音刚落,她便看见沈晏卿眼神里的不确信以及迟疑:“我始终觉得……像是一场梦境。”
他看着虞真,眼神里的忐忑从来都不曾消减:“你懂得……人类的情爱吗?”
以前是有点不太懂,但现在还是称得上一句懂了。
虞真发现他的不确信,瞬间明白了他的顾虑,大概是……不确定她究竟懂不懂?
在他的心目中,她大概是比较单纯的类型?
所以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还挺……惹人怜爱的。
她勾唇一笑,干脆伸手揽住了他的脖颈,身体越发的靠近让沈晏卿不自在的往后退了退,他觉得周身仿佛有火焰在炙烤,让他本就为数不多的理智一直在燃烧。
沈晏卿的退缩反倒成了她想要靠近的信号,看着他不断颤抖的睫毛,和越发不平稳的呼吸声,她倾身上前,在沈晏卿错愕的表情下,浅浅亲了一口他的脸颊。
肉眼可见的红色在他脸上一瞬间蔓延开去。
“你、你……”沈晏卿不知虞真竟如此大胆,只觉得脸颊上一暖,便张口结舌起来。
“我觉得我还蛮懂的。”
虞真看着他微红的脸,认真的点点头,末了还笑了出来:“沈晏卿,我可是妖怪。”
沈晏卿脸上的表情从错愕到深思再到恍然大悟,不过是一个呼吸的时间。
他深切的看着她,像是在看着全世界,透着无法用言语诉说的心动。
天光穿透云层,破开深沉的夜色。
他是幸运的,沈晏卿这样想。
于是终于大胆了一点,倾身拥住了她,发出一声轻叹。
他和普通人一般,应当也是会有幸福的。
毕竟他现在如此幸福。
在这个有些温情的清晨,虞真拿到了最后的数值,完成了在这个世界的任务。
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任务的完成与否已经不是她待在这个世界最重要的事情。
她偶尔也会想着,她其实只是想要看见“他”幸福。
就好像只要这样做了,冥冥之中便有什么更重要的东西在缓缓在罅缝中生长。
最终会破开腐朽的沙土,绽放为她喜欢的模样。
*****
沈晏卿是在一个十分平常的日子搬离了沈府。
彼时,含烟因惊吓过度腹中的胎儿差点不保,最后只能怀着沈嵩最后的血脉被老夫人看得死死的,但沈嵩已死,沈晏卿又一副与沈府彻底断开的姿态,令含烟生活得苦不堪言,她知道自己再也没有一个她理想中的未来,也知道自己到死应当都成不了沈夫人。
于是一日日在沈府中消磨着自己灵魂和青春,消沉得仿若一潭死水。
林妩生下的女儿也被老夫人接到了身边教养,这毕竟是沈嵩的血脉,在沈晏卿头也不回的离开沈府后,即便这血脉是个女娃,老夫人也不可能苛待。
只是含烟如何、老夫人如何,沈府又如何,终究和沈晏卿没有了关系。
他拉着虞真的手,走到那间母亲留下的宅邸前,推开大门。
阳光像金子般洒在地上,院中的柳树枝条清嫩,有燕子来回穿梭其中。
墨竹背着包袱第一个迫不及待的冲了进去,回头看着沈晏卿和虞真时,眼神里面全然都是对新生活的期待和欢喜。
“公子!我有预感!我们一定会在这里快乐的生活下去!”
他兴奋的跳了跳,又飞一般冲进了内院,开始到处视察。
虞真见墨竹开心,自个儿也变得开心起来。
她嘴角不由自主的勾起一抹浅笑,耳边传来沈晏卿柔和的声音——
“我也这样觉得。”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