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正在和魔法长袍一块挖泥巴的8888抬起头。
就见梳着麻花辫，脸上带着雀斑，可可爱爱的十二三岁女孩弯腰笑眯眯的看着自己。
“小王八。”
8888说着，骄傲自得的仰起头。
这可是黎黎给它取得爱称！
安娜沉默了一会。
“王八？”
她没听错吧？
竟然有小女孩的名字是王八？
“还有我不是小姑娘。”
8888丢下一颗种子，把泥巴拍实了，拧着眉头，神色严肃。
系统是没有性别的。
它只是模样看上去像小女孩，但并不能以人类对性别的鉴定来看它。
“好吧。”
安娜没有理解它的意思，顿了顿，在它旁边蹲下来，思索一会。
“小王八？”
“嗯？”
8888努力的挖着下一个坑，头也没抬。
“你是怎么和魔女大人认识的？”
安娜组织着语言，小心翼翼的试探。
“魔女大人不喜欢和他人接触，一直以来沉迷于魔法。
除了魔法交流会外，我还是第一次看见魔女大人身边出现不通魔法的人类。”
8888动作一顿，抬起头狐疑的看了安娜一眼。
“你打听这个做什么？”
安娜脸上的笑容微不可察的僵硬了一瞬，随即又灿烂的笑开了。
她挠着脑袋，脸颊红扑扑的，有些不好意思。
“其实我很羡慕你，能够和魔女大人的关系这么好。”
安娜的话完美的夸到了8888的点上，它骄傲的挺胸抬头，圆圆的小脸上满是自得。
“那是！我和黎黎的关系最好了！”
黎黎？
安娜眸光一闪，面上笑容不变，拍着手附和着它。
“能看得出来魔女大人很喜欢你，你是怎么做到这么讨魔女大人喜欢的？”
说到顾黎喜欢自己，8888反倒害羞起来。
它眯着眼，傻乐了半天，也没有接安娜的话。
安娜耐心的等了又等，最终忍无可忍的再次发问。
“小王八？”
“啊？怎么了？”
8888从傻乐中回过神，眨巴了一下圆溜溜的大眼睛，满是清澈的愚蠢。
“你是怎么让魔女大人这么喜欢你的？”
“这个嘛…”
8888摸摸下巴，神神秘秘的向安娜招招手。
安娜眼中闪过一丝欣喜，连忙侧耳凑过去。
也不怕8888沾满了泥土的爪子弄脏自己的衣服，专注的倾听着它的话。
“那当然是因为…”
8888稚嫩的声音刻意压低，神神秘秘的。
“我是世界上最可爱最乖巧的王八了！”
安娜：“？”
她等了又等，8888已经没了下文，又再次投身到玩泥巴的大业中。
她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额角直跳。
它是在耍她吗？
似是察觉到她的视线，8888抬起头，眯着眼笑起来，正正好的阳光下，一派的天真无邪，毫无防备之心。
安娜深深地看了它一眼，有些摸不清这个玩泥巴的小屁孩是真傻还是假傻了。
魔法长袍立在两人身后，贴心的拍了拍她的背脊，无声安慰她。
“您好。”
花园外传来一道中气十足的男声。
“请问魔女大人在吗？ ”
听到这个声音，安娜的指尖微微蜷缩了一下。
她静静的坐在原地没有动。
而立于他们身后的魔法长袍则是飞了起来，跃过篱笆墙去查看情况。
细小的交谈声在篱笆墙外响起，花园中听不太清楚。
8888对这些事向来不在意，它正努力的播种着，自己昨日捡到的种子。
一旁的安娜则是垂着脸，心不在焉的摆弄着浇花壶。
过了一会，魔法长袍飞了回来，在两人身边转圈。
安娜瞥了它一眼，站起身去其他地方浇花除杂草了。
魔法长袍的动作一顿，缠起8888的手腕，拖着它就往古堡里走。
“傻袍子，拖我干什么？”
8888一手拿着铲子，一手捏着种子，不满的抗议起来。
魔法长袍对于它的抗议充耳不闻，拽着它飞起来，一路冲到了正闭眼假寐的顾黎面前。
“黎黎。”
刚得到自由，8888立马撒开丫子扑向顾黎，抱着她的小腿，开始告状。
“这个傻袍子又欺负我！”
魔法长袍委屈巴巴的立在一旁，见顾黎看过来，连忙比划起来，力证自己的清白。
“什么事？”
顾黎疲惫的摁摁眉心，给8888施了个洁净术。
魔法长袍学着刚才看到的人的模样，努力的比划着。
顾黎盯着它看了一会，不耐的闭上眼。
“不见。”
她昨日将精神力扩大，在这个小世界附近的世界都展开了搜寻，皆是没找到顾之舟的踪迹。
这具身体虽然体质和能量源和她较为契合，但也无法承担庞大的力量。
她不过是用了些许混沌力量，今日身体便变得格外虚弱疲惫。
一直被身体所限制，这让顾黎分外怀念自己的本体，隐隐有了将本体也召来这个世界的想法。
魔法长袍有些着急，加速比划起来。
奈何它不会说话，若顾黎不看它，它的比划就变得没有任何意义。
它只能着急的上下飞窜，末了一推8888，催促着让它帮自己代言。
“黎黎。”
8888仔细观察着顾黎的神色。
见她面色苍白，它不免心疼。
“要出去看看吗？”
它拉拉顾黎的衣角，仰着脸，乖巧的眨巴着眼。
“我还没有来过西幻世界，没亲眼见过龙呢。”
顾黎垂眼看向它。
“你想看？”
8888疯狂点头。
“那走吧。”
顾黎站起身，指尖一点，一条飞毯便凭空出现在两人身前。
8888紧跟着跃上去，像个孩子一样兴奋的举起手。
“魔法飞毯，好酷！”
被顾黎变出来的魔法飞毯亲昵的蹭蹭8888的脸颊，温柔的卷起它，将它保护起来。
顾黎坐在飞毯自动变出的椅子上，眉眼冷淡的望着天际。
等8888坐好后，魔法飞毯便一溜烟的窜了出去。
独留下魔法长袍伸着尔康手，站在窗口看着消失的无影无踪的两人。
半晌后，它丧气的耷拉下脑袋，从窗口飞了下去，去和篱笆墙外等候的人交涉。
正清理着杂草的安娜似有所感的抬起头，只来得及看见飞毯的一角。
她将手搭在额前，微微眯起眼，神色莫测。
-
8888好奇的摸着魔法飞毯上自动生成的各种物品，兴奋的转过头。
“黎黎，这飞毯也太智能了吧！”
简直就像是一个能飞的汽车，不光能变出椅子，还能配套出安全带，甚至还贴心的准备了茶水和点心。
8888咬着糕点，享受着微风吹拂，快乐的眯起眼，含糊不清的。
“比那个臭屁的魔法长袍好多了。”
被夸奖的魔法飞毯卷起一角，温柔的拍拍8888的脑袋。
“想去哪？”
顾黎支着脑袋，恹恹的望着下方飞速掠过的景色。
8888心里有个声音不停的告诉它向东去。
它歪歪头，想都没想的一拍手。
“去西边！”
主打一个叛逆。
魔法飞毯幽幽的调转了方向，向西边飞去。
还贴心的吐出一本简陋的地图，卷起来递给8888，让它选择目的地。
“黎黎。”
8888捧着地图凑到顾黎面前，兴致勃勃的。
“我们去阿莫尔草原吧！”
“那里鲜少有人居住，没有人打扰，可以好好放松一下。”
顾黎闻言瞥了它一眼，轻笑出声。
“小王八。”
“嗯？”
8888支愣起耳朵，认真倾听，眼睛还盯着地图研究。
“不用变着法子安慰我。”
顾黎揉揉它的脑袋，神色轻快了些许。
8888拐弯抹角的说自己想领略一下西幻的世界色彩。
实际上是想让顾黎出来走走看看，分散一下她的注意力。
就如同8888知道顾黎虽然喜欢逗自己，但绝大多数都不会拒绝它的要求一样。
顾黎轻轻松松就能猜出它心里在想什么。
“可是黎黎…”
目的被戳穿的8888沮丧的放下地图。
“你看着很累，我又太没用了，什么忙都帮不上。”
顾黎抬起手，风自她的指尖穿过，又吹向远方。
她笑笑没有说话。
8888吸吸鼻子，眼中有泪水打转，难过的捏住衣角，满脸自责。
作为引领宿主完成任务的系统，它什么忙都帮不上，还尽添乱。
“虽然很不想承认。”
顾黎戳戳8888的脸，笑眯眯的望着它。
“但不管怎么说，我也是一方神明。”
言下之意便是，她足够强大，不需要8888为她操心。
它只要做一个吉祥物就够了。
“但是…”
8888吸吸鼻子，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
“黎黎给了我重生的机会，为我创造了身体，我也想为你做些事情。”
它拧着手指，鼻尖红红，满是难过。
顾黎托起8888的脸，轻柔的抹去它眼角的泪水。
“你已经做了。”
人无完人，统也无完统。
8888有许多小缺点小毛病，这些在第一个世界与第二个世界格外明显。
但在意识到顾黎的不同后，它便努力的改变自己，变得更好。
不单是在第三个世界时，妄图带顾黎骗过天道，想牺牲自己送她周全的离开。
和在后续世界中，毫不犹豫的选择顾黎。
或是被顾之舟困在另一方世界中时，深受折磨也不退缩，挡在顾黎身前，拼掉性命也要护她周全。
或是在任务和顾黎之间，担心她会受伤。
总是暗戳戳的用自己积攒的能量守护着她，哪怕知道用处不大，也想尽己所能的帮她减少痛楚。
8888确实不是最棒的系统。
作为最早的那批系统，它早已远远落后于其他系统，思想和技术上都被淘汰了。
但它一直都在努力变好，真心实意的对顾黎，努力的去帮助她，义无反顾的选择她。
想到这，顾黎轻笑起来，眼中带上几分复杂。
难怪顾之舟会那样和她说。
礼物。
8888是他送给她的礼物。
满心满眼只有她一个人，不论什么时候，她都是最优选。
这是他对的弥补和道歉。
但是为什么…他要这样做？
顾黎捏捏8888的脸，轻声喃喃。
“你已经做得足够好了。”
8888睫毛颤动了一下，轻轻蹭了蹭顾黎的掌心，闷声闷气的。
“黎黎。”
“我希望你能快乐。”
顾黎抿唇笑了笑，没有说话，望着远方。
他们已经到了阿尔莫草原，山风吹拂着草地，带起一片绿浪。
牛羊低垂着头，懒洋洋的吃着草。
模样古怪的灵兽在山野间雀跃。
这里无人打扰，一片静谧美好。
8888的心情逐渐平复下来，它揉着眼睛好奇的往下张望。
“会的。”
在远处飞龙腾起，展翅傲游于天际之时。
它才听到顾黎的回答。
8888一怔，歪头看向她。
她身后的长发被风卷起，带起好看的弧度。
明明是说着会开心的话，但她眼中却没有任何笑意。
那双在此刻同天地一色的眼眸中，蕴含着浅淡的，难以抹去的哀伤。
这样的哀伤席卷着她，无法冲淡，旁人无法安慰。
连8888都沉默下来，只是默默的红了眼眶。
它别过头去，在那只极具西方特色的巨龙飞到自己身边时，伸手拽住了它的尾巴。
巨龙惊了一瞬，身体抖了抖，差点没从空中掉下去。
它懵逼的回过头，就看见一个小小的人类幼崽拽着自己的尾巴，张开嘴嗷呜一口咬了上来。
伤害不高，但侮辱性极强。
它可是毁天灭地的巨龙，什么时候人类幼崽都能骑在它头上拔毛了？！
8888眯着红红的眼睛，冲巨龙挑衅一笑，三两下翻起身。
小小的身体在这一刻发挥出巨大的能量，翻腾到巨龙的背上。
当场给顾黎上演了一个王八戏龙。
顾黎沉默的望着这一切，嘴角微微抽搐。
魔法飞毯有些着急，生怕它掉下来受伤，想去接它。
顾黎点点头，临空而立，魔法飞毯便飞到巨龙和8888下方，不断延伸着身体，将两者完全兜住。
被巨龙抽了一巴掌的8888翻腾起身，顶着红肿的脸颊，迎着风嗷嗷叫唤。
“今天！我小王八就是屠龙的勇士！”
看着中二附体的8888，顾黎直接晒干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