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云白这两天的日子过得并不好。
第一天躲在人家的草垛里将就一晚,第二天与乞丐挤在廊檐下对付一晚。
期间遇见自己的二哥苏墨白,苏墨白当了自己的匕首,得了二两银子,偷偷塞给苏云白。
苏云白反手将银子丢回去,头也不回地走了,又跑回草垛里睡了一晚。
气得苏墨白跳脚。
昨日,他去城东货栈搬运货物,因为两日没吃饭,饿得前胸贴后背,不小心弄打了一箱陶碗。
挨了一顿好打。
一个铜板都没赚到。
也幸亏他从小习武身子骨结实。
人家也是看在他爹的份上,没有真的下狠手,不然,他肯定是要三日起不来床的。
到了晚上的时候,他蜷缩在一处商铺的廊檐下,遇到一个好心人,给了他两个大肉饼,才算是填饱了肚子。
他不知道的是,那所谓的好心人,是他二哥用一个饼子,雇来的。
今日,他不死心,见红月楼门前热闹,就跑过来要银子。
龟奴说他那一百两银子,被程东和李文来点了姑娘,全花完了。
一百两银子,他只喝了两壶清酒,剩下的,全被两个损友给祸祸了。
结果,那俩人见着他,像是躲瘟疫一样,绕着路走,唯恐避之不及。
人在低谷时,蚂蚁都想踩上一脚。
许嘉怡鄙夷地看着苏云白,她年纪再小,也知道红月楼不是什么好地方,“想不到,你还喜欢来这种地方。”
苏云白涨红着脸,“我没有,我是来要银子的?”
许嘉怡挑眉,“那你要回来了吗?”
“没有,他们不肯给。”
许嘉怡看着一身狼狈的苏云白,身上隐隐散发着酸味,一脸嫌弃,“你是从乞丐窝里出来的吗?臭死了!”
苏云白脸更红了,她想到,柠月最爱干净,自己这一身臭味,若是被她闻到了,也会嫌弃的吧。
但他没办法呀,连睡觉都是钻进柴草垛里,别说洗澡了,他连肚子都填不饱!
“欠你的钱,等我赚了银子,会还你的。”
“你现在这个样子,能赚到钱?”
就他这样子,若是不认识的,肯定会把他当成乞丐,避都唯恐不及,还想赚钱,做梦的吧!
许嘉怡上下打量了一下他,见他身上的包袱没了,腰间依然挂着那把刀,忽的动了恻隐之心。
就问道:“你是会功夫的吧,我还缺一个护卫,每个月有二两半银子,你要不要来?”
苏云白眼前一亮,对呀,他会功夫,不是只能去给人搬东西,他还可以当护卫。
当即点头同意了。
有了差事,他就有了落脚的地方,积些钱财,他就可以另谋出路。
他文采不行,走不了科举,但他会武功,可以一边当护卫,一边练习武艺,将来走武举的道路,也是可行的吧。
他眼中燃起希望,再看许嘉怡时,感觉她身上都是带着光的。
“走吧,我先带你去换身衣裳。”
这么一会儿功夫,外头又围过来不少人,许嘉怡带头往外头挤,早知道这样,她就不费力的进来了。
苏云白立刻执行起护卫的职责,挤到许嘉怡前头,给她开路。
他身上的衣服脏兮兮的,旁人见了,生怕弄脏了自己身上的衣裳。
都自动给他让出道来,身前一下子就空出半条路来。
苏云白走在前头,许嘉怡跟在苏云白身后,小桃走在后面,三人很快从人群中脱离出来。
许嘉怡调侃他,“想不到你还有这能力,真是小瞧了你!”
苏云白默然不语。
许嘉怡带着苏云白去了最近的一家成衣铺,买了两身粗布衣裳。
又去了最近的客栈,要了房间和热水,让苏云白进去清洗。
粗布衣裳穿在苏云白身上,也是挺括有型,比旁人穿来都好看。
许嘉怡忍不住撇撇嘴,暗道,这就是柠月说的,有衣裳架子的人吧。
许嘉怡带着苏云白往凝香胭脂铺子走,苏云白跟在后头,小桃跟苏云白走在一起,问这问那。
许嘉怡就知道了苏云白的名字。
苏云白对自己的身份却只字不提,只说自己做错了事情,被祖母赶出来的。
这让许嘉怡对他,又多了一丝同情。
沈柠月到了聚贤楼,苏管家以及五庄子上的管事,三家店铺里的掌柜,全都到齐了。
苏管家给沈柠月一一做了介绍,将铺子里伙计,管事,以及庄子上的杂役,所有人的卖身契,一并给了沈柠月。
两人又客套一番,苏管家才起身离开。
两家的交易,算是彻底的交接完毕。
“我叫沈柠月,大家叫我沈姑娘就好,你们都说说自己掌管的哪家铺子或是庄子吧,现在都是怎么个情况,就先从这聚贤楼说起吧。”
短暂的沉默过后,聚贤楼的王掌柜率先站出来。
“聚贤楼以前的生意很好,去年对面开了一家揽月楼,分了不少食客,加上今年年景不好,收入比去年低了六成,预计今年的收益,大约在三百两银子左右。”
沈柠月算了算,距离年底还有三个多月的时间,也就是说,这么大一间酒楼,一个月才赚一百两银子。
怪不得苏家要卖了酒楼。
“银楼的生意与之去年相比,也下降不少,但比酒楼要强一些,也就比去年低四成,预计到年底,能赚五百两银子。”
说完,银楼的掌柜还瞥了一眼酒楼的掌柜。
绸缎庄的掌柜,挺了挺身子,“绸缎庄的生意还行,只比去年降低了两成,预计到年底能赚七百两银。”
说完,还瞅了瞅脸色不太好的酒楼老板,显得很扬眉吐气。
三家铺子,属他效益最好。
沈柠月捏了捏眉心,才赚这么点银子就沾沾自喜,怪不得生意会做的这么差。
看来自己还得多费些心思。
苏老爷治家严苛,但对做生意真不敢恭维,这么大的家业,产能却如此之低,难怪会连三万两银子都拿不出来。
当沈柠月问及庄子上的收成时,五个管事同时低下了头。
“我那庄子上种的是早麦,刚好赶上天旱不下雨,麦子连穗都没抽出来,现在,地里只剩麦秆儿,今年的收成,怕是,怕是……!”
那庄子上的管事嗫嚅着,没敢说下去。
新来的主子,他还摸不清楚脾气和秉性,万一知道庄子上绝收了,会不会将过错都怪到他头上。
回头再将他们一家子,都给打包卖了可咋整。
“你回去让人将地里的麦杆儿都割了,把地清理出来,再重新翻一遍,等我空了,再过去看看种什么。”
“哎!”
那管事点头哈腰地应着,主子非但没发火,还给他分派了任务,当即开开心心地离开了。
见新主子如此好说话,其他庄子上的管事,也七嘴八舌地说起庄子上的事情。
正这时,外头响起一阵锣鼓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