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森一直很喜欢这个老师,所以每次从上课开始就目不转睛的盯着王海,与其呼应。
但今天,他却有些心不在焉。
又想起了昨天遇见执伞人的事,他脑海里总是回荡起那个叫无羡的话,“哦,我知道你。”
“至于成为执伞人的事?”
“还是算了吧,毕竟谁都知道你母亲...”
晓森有些出神,但在这时却突然感觉自己的后脑勺被什么东西轻轻地砸了一下。
他捡起来一看,是一个小纸团,拆开发现是一行娟秀的小字。
“现在离高考就二十多天了,难道你就因为那个执伞人轻佻的一句话,就放弃了自己考大学的梦想吗?难道不加入执伞人就没法守护玉田,证明阿姨的清白了吗?!”
他朝着顾小蔓座位的方向望去,看见顾小蔓正笑眼盈盈地望着自己,果然是她!
一如小时候那样,鼓励自己。
晓森不由地握紧了拳头:是啊!越是别人阻止,自己越是要努力,考入大学,进到更高的平台!
不然不光对不起自己,也对不起那些关心与支持自己的人!
顾小蔓,
还有老师。
他收回一颗浮躁的心,目光重新回到了讲台上的王海身上,像以前一样认真听讲起来。
晓森收回了本心,认真听讲;可是其他同学却大多无奈的托着腮,望着窗外。
他们一直眼巴巴的看到窗外,直到,风渐起,天空中露出一抹鱼肚白。
可讲台上的王海却还是热情洋溢的再讲题,他们暗道:看来这次,想要下课,多半又得靠那盏灯了。
果不其然,又过了一会,夜游城半空中,璀璨的灯光闪了三下,之后整个夜游城的大街小巷都回荡着一阵尖锐长鸣声!
这声音是从它的的支撑的架子银色金属管的小孔里传出的,那八根管子上分布的小孔,就使得这支撑架除了起支撑灯的作用外,在快天亮时,也响起穿透力极强的长鸣警示音,提醒人们回家!
与灯光亮起的时间一样,这声音响起的时分,也是经过当地人反复实践与测试的,最晚回家时间。
声音响起一刻钟后,城市里就会有危险!
听到外面的长鸣声音,讲台上的王海才依依不舍的说,“好,同学们,下...下...下课!不好意思,占用大家时间了。”
听到这话,早就准备好离开的同学们,如临大赦,一股脑地冲出教室!
晓森走的时候,经过讲台,想跟王海再见,但看见他的脸色却并不好,神情却有些失落。
晓森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可能老师也能感受到,除了自己之外,其他人对他的辛勤付出态度不善,甚至有些厌恶!
“所以,自己更要努力做一个好学生,不辜负王海老师!”
从刚上中学,晓森就这样对自己说。
出了教室,大家都在争分夺秒地飞奔。
今天放学的时间,依旧格外的晚!
这个点,不光是学校里没有几个人,就连城市的大街上都没有几个人。
尤其是晓森。
可以说,他这次能不能在那些诡异恐怖的白日风沙弥漫起来前,回到家,仍旧是个问题!
可就在这时,天空中竟然还极为罕见飘起了雨。
晓森大惊:从那一天之后,这个被黄沙肆虐着的干旱小城就再没下过雨!但现在可不是新奇的时候,恶劣天气只会减缓他回家的速度。
于是,小道上的晓森,只得再加快了回家的脚步,撒腿跑了起来!
在雨中,他享受雨水打在脸上,这样放空一切,只用单一地照着目的地肆意奔跑的感觉。
说起来有点羞涩,这两天一直与顾小蔓同路小步,他都有点忘记了这种美丽的感觉,今天又恢复了一个人往日地奔跑,他才感觉自己是自己。
想着,他的牙齿闪过一道光,因为眼镜片在雨天跑起来不方便没带在脸上。
虽然,现在执伞人也已经拒绝了自己的梦想!
想到这...他心情突然又低落起来!!
可就在这时,巷子的尽头,拐角处。
朦胧的雾雨中,却有一个青影闪出,拦住了他的去路。
由于大步奔跑,所以眼镜被紧紧攥在手里,所以本就看不清的视野,更加模糊~!
只能大概看出这个人戴着斗笠,披着一件青色的袍子,左手拿着一个厚厚的笔记本,右手极为虚弱的撑着拐角破落地的街角墙面。
晓森把眼镜胡乱抹抹雨水戴上,透过一滴滴饱满的雨滴,才发现!
他浑身似乎带着血污,在雨水的冲刷下,脚下的一小摊都被染成了红色,就在那里,直勾勾着的盯着晓森。
晓森一下子站住飞奔的脚步,紧张脱力,恐惧的捂着胸口大口喘息着。
他觉得这应该是一个跟自己毫不相干的人,但这个人却又似乎好像就是等在了他回家的必经之路上。
事出无常必有妖!
赶紧逃!
就在他转身要走时,前面的人却叫住了他。
他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晓森,别别...别怕,是我!”
“是王海老师?”
晓森疑惑地低声道。
这个声音他听了近三年,不会有错。
可是,刚刚在学校里告别的老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穿着如此怪异?!
晓森循声望去,就看见前面的人脱下青袍上的头帽,露出了面容,却正是王海。
只不过眼前人的头发却不再是往常没有营养、枯杂的少白头,而是青绿,俏色如碧!
脱帽子的手臂也布满着如火的红黄细纹路,似要把他的身体烧着、烤熟,一般!
可以看出身体上的疼痛令其难以忍受,可是他还是强忍着,挤出一个笑容,轻声叫道:“晓森。”
“老师?”
晓森迷茫又警惕地问道。
来人却苦笑,“是也不是。”
然后无视晓森疑惑的表情,深情款款地说道:“对不起小森,这么多年老师耽误你了,现在没有那么多时间了,你把这个拿好。”
晓森接过那个笔记本,心想上课前不是老师刚给过自己一本学习笔记吗?
算上今天上课时给自己的笔记,这已经是第五本了,晓森有些感动,但也有些疑惑:以前老师都是很长时间才给自己一本笔记,从来没有间隔时间这么短过。
难道...老师遇到了什么事情,没法再继续在这里呆下去了,才匆匆把剩下的笔记托付给自己?
尽管晓森不信自己平凡的生活会如同电视剧上所演的那样,泛起波澜。
可是今天老师的奇怪扮相,还有奇怪的言语,还是让他不由心生兴奋。
可是当他抬起头时,王海已经不见了踪影。
尽管他感受到手上的笔记沉甸甸的,似乎与之前的四本所不同。
可是此刻身前的雨,与半空中璀璨所发出一声声的警笛长鸣,让他不容多想,连忙揣起笔记,继续向家的方向跑去。
绝对没有人,敢在夜游城的“白日风沙”到来之际,在屋外浪费时间!
在少年大步溅起砖缝里的泥滴,双手截断细雨的去路时,身旁一条长长的红色列车,呼啸而至。
在他面前缓缓停下,从车窗里伸出一个不知道什么材质所制作的细长竿勾出一袋红绿相间的食物。
晓森知道,这袋食物被当地人叫做“例餐”。
自从“那一天”后,小城里的居民就基本失去了种植条件和食物来源。
不久这神秘的红色列车就出现了,它好像不烧油,没有人知道它在哪里来,也没有人知道它向哪里去。
只知道它每天出现在城市里有人活动的角落,给人们带去这种叫做“例餐”的食材,不花钱还很好吃。
尽管人的惰性让很多当地人都喜闻乐见的接受这一份例餐,但晓森却摇了摇头,没有理它,头也不回的继续向前跑去。
一路上,风渐起,他这才发现,这十分罕见的下雨,但却对城市里白日风沙的凝聚不起影响。
当晓森满头大汗,堪堪踩着十五分钟的时间限,回到家慌忙关好门的时候,门外呼啸的风沙一下子撞到家门上,贴着门不甘心的吼叫!
他心有余悸的站在门口,这时看见父亲却没受到这罕见天气的影响,正躺在沙发上熟睡,似是做了什么美梦般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随后他从靠窗户的那一面墙下,摘了一些油菜。墙下的土堆,里面全是他种的菜。
他宁愿自己辛苦点,在条件有限的家里种菜,也不愿去贪图省事,去吃那来路不明的例餐。
其实不光是他,由于风沙大的原因,一些夜游城的人,也会在家里种菜。
毕竟除了例餐里包含的一些蔬菜,夜游城花费巨大建造的玻璃大棚下的那有限的蔬菜,可是价格高昂,不是一般人能吃得起的!
等到一盘香气弥漫的清炒油菜与两碗热气腾腾的清水面条煮好之后,父亲才睁开迷离的双眼,笑嘻嘻的对着晓森说,
“哟,宝贝儿子回来。哟,还做好饭了。”
“嗯,不错...不错!”
听着父亲明朗边风卷残云地着面条,含糊不清地夸着自己,晓森没有说话。
经过父亲的一番磨练,他相信现在父亲对自己的夸赞绝对是真心实意了。
明朗吃着面条时,尽管知道儿子从来不愿去吃那所谓的列车例餐,可是照旧无奈地劝着。
“其实,吃点例餐也不错,省得自己做饭了,我中午在工厂时,也经常吃工友带过来,有的时候还有龙虾呢!”
等明朗吃完饭后,他就满意地往小沙发上一靠,再满意地剔剔牙之后,然后再满意地翘起二郎腿,一只腿一直摇啊摇,摇啊摇......
晓森知道这是父亲的习惯,每当开心的时候,就喜欢摇腿。
这时,明朗才看了晓森两眼,自负地问道,
“怎么,我的儿子有心事啊!”
“怎么,学习成绩下降了?”
他紧张的问道,然后又展颜一笑,
“不要紧不要紧,反正你上完高中之后,就该打工养我了。”
“还是,有自己喜欢的女孩子了?”
见晓森不说,他又以一种过来人的心态,猥琐的笑着问道,随后紧接着又脸色一变,
“不过这个不行我告诉你,你老子我可没有钱给你出彩礼!”
说完他又严肃的靠在沙发上,语重心长地对晓森劝解,
“晓森,听爸爸的话!这事得等到你以后自己挣了钱以后,然后再孝敬完我,然后再给我买上拖拉机,盖上小别野,之后,再说!”
说完他又憨笑着迷瞪着眼,砸吧砸吧嘴,
“虽然我知道你遗传了你老子的基因,长相还不错,应该挺受女孩子欢迎......”
看着自导自演的父亲,晓森心里犹豫不决,不知道到底该不该把自己只是个舔狗的事实告诉他。